比喻是文学作品中最古老、最常用的一种修辞格,人们很早就认识到了它的功能,朱熹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刘勰论:“夫‘比’之为义,取类不常: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就是说比喻没有固定的常规,声音、形貌、心情、事物等皆可入比,孟浩然在比喻的使用上,能推陈出新,运用明喻、暗喻、借喻和博喻营造意象,做到以景衬情,以象尽意,以实写虚。 孟浩然诗歌中使用明喻突出意象中的“象”。如“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秋登万山寄张五》),有“天边树”和“江畔舟”两个意象,喻体是“荠”和“月”,它们在外形上有相似性,孟浩然不仅仅追求形似,还要寻找心情和物象融合的最佳媒介。树犹如荠,不仅显出山的高远,更映衬出作者个人的渺小和无助。这两句诗还可以看出孟浩然在意象营造上的继承和创新,古人常常以“舟”和“叶”作喻,两者俱有飘零之意,如“遥原树若荠,远水舟如叶。”(隋朝薛道衡《敬酬杨仆射山斋独坐》)“月”自古就为思乡的象征,人在漂泊之时,思乡之情也会油然而生,“舟如月”的比喻,更显高妙。孟浩然还运用暗喻和借喻来营造意象,暗喻使本体和喻体结合的更加紧密。如“香炉初上日,瀑水喷成虹”。如“蓟门看火树,疑是烛龙然”(《同张将蓟门看灯》),人们于放灯之夜,悬灯于树,故曰火树,烛龙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名,人面蛇身而赤,身长千里,张目或衔烛照耀天下,以烛龙为喻,写出了场面的壮观。运用借喻营造意象也是孟浩然在塑造意象时最常用的一种方法。如“愿言解缨络,从此去烦恼。”(《宿天台桐柏观》),缨络喻指尘世的束缚,作者用“解缨络”这一意象,表达了自己的出世之情。《登鹿门山怀古》里有句:“白云何时去,丹桂空堰蹇。”鹿门山是古代高隐庞德公的隐居之地,白云喻指庞德公的高风亮节;丹桂比喻的是秀拔的人才,晋代谷阝诜与皇上对话,说自己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此两句为这首怀古诗的点睛之笔,上句紧扣题目,缅怀古人的高风亮节,下句转写自身的处境和志向。 博喻就是连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喻体来共同塑造同一个本体意象。孟浩然的诗歌有“愿承甘露润,喜得惠风洒”(《云门寺西六七里闻符公兰若最幽与薛八同往》),其中的“甘露”和“惠风”都喻指佛家教法,它能够像甘露和惠风一样,滋润、吹拂人的心灵,解救人的苦难。再如“愁心极杨柳,一种乱如丝。”(《春怨》)古代写愁的意象比比皆是,李白把愁比喻为“白发三千丈”,李煜把愁比喻为“一江春水东流”,贺铸把愁比喻为“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都侧重于愁之多、之广。而孟浩然把愁比喻为杨柳和细丝,共同点在于“乱”,与上述诸句相比,各有千秋。正如钱仲书所言:“所谓‘博喻’或西方人所称道的莎士比亚式的比喻,一连串把五花八门的形象来表达一件事物的一个方面或一种状态。这种描写或衬托的方法仿佛是采用了旧小说里讲的‘车轮战法’,接一接二的搞的那件事物应接不暇,本相毕现,降服在诗人笔下。”与其他比喻相比,博喻能够多角度、多层次地表现本体意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