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济生 经典的影响力 什么是经典?常念为经,常数为典。经典就是经得起重复。常被人想起,不会忘记。常言道:“话说三遍淡如水。”一般的话多说几遍人就要烦。但经典的语言,一定经得起人们一遍遍地说,一代代地说;经典的书,也一定经得起人们一遍遍地读,一代代地读。 古今中外,各个知识领域中那些典范性、权威性的著作,就是经典,尤其是那些重大原创性、奠基性的著作,更被单称为“经”,如《南华经》、《金刚经》等。有些甚至被称为经中之经,位居群经之首,比如道家的《道德经》、儒家的《易经》、佛家的《心经》等。 《道德经》(资料图) 《道德经》是中华文化第一哲学之经,对中华文化影响甚深甚远。曹雪芹受《道德经》那深隧内涵的影响,书写出一部“情圣之经”——《红楼梦》。曹雪芹将老子的“玄同思想”与孔子的“大同观念”贯穿到书中的男女主人公,乃至绝大部分人物的刻画之中。 《红楼梦》将儒道释三家思想杂糅在一起,传达了曹雪芹较为复杂的情感,尤其是隐于其中的道家思想,表达了一种较为隐秘的情感。 小说主旨中的道儒思想 人类,这个宇宙中的精灵,发明了语言,这是一种无须外力,而完全是人类大脑发展到一定程度所创造出的精神产品。与音乐、美术又有不同,即只要人类社会稍有涟漪,语言立即感知,从作者笔下的文字就会留下不同的痕迹。 宝玉神游太虚之梦(资料图) 《红楼梦》开篇不久,作者交代宝玉来历时,便写道:“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为何偏偏是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呢?其说法就是,这个数字暗合周天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为一周天,而多出的“一”则源于《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从这个“一”中,生出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生出彼此间错综复杂的故事和感情纠葛,演绎着荣、宁二公从鼎盛时期的大观园,再到最终的没落和落魄,归于平淡的虚无之中。我们可以看出,主旨蕴藏的哲理是由“一”生出的万物,最终又归于“道”。 《红楼梦》以“梦”为机要,说明曹雪芹与庄周有着相似的、如梦似幻的人生况味。曹雪芹是将一种人生如梦似幻的悲剧感受,投射于《红楼梦》之中。开篇的木石前盟姻缘之梦、宝玉神游太虚之梦、可卿嘱凤姐贾府命数之梦,通过这三场大梦疏解出对往昔生活的怀恋、对如今大厦将倾的哀婉。 曹雪芹的这种视生如梦幻的价值观念,和此中所渗透的浓重悲剧精神与道家思想,尤其是庄子对人生的哲学思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庄子亦是以通达的智慧、深邃的思想洞悉了宇宙的奥秘、人生的真谛,浮生若梦的虚无本质,梦醒后的无限苍凉寂寞,都注定了梦中的一切景象皆是虚空。 故事情节中的道儒思想 《红楼梦》的永恒价值还在于生命哲学意味。生命哲学意味不仅体现在诗化的女子身上,还体现在主人公贾宝玉的身上。《红楼梦》的伟大之处,正是它并非性自白,也不仅是情场自白,而是它展示出一种未被世界充分发现、充分意识到的诗化生命的超越。只是这些诗化生命中含着悲剧,展示了空虚的凄美。由这种悲剧超越现实的情场,而进入形而上的宇宙场,直达“中道思想”与“大同理想”。 主人公贾宝玉不仅爱那些诗化的少女生命,也包容那些非诗化、反诗化的生命,尊重他们的生活权利,包括薛蟠、贾环等等,他也不把他们视为异类。贾环一直想要加害于他,可是他从不计较,仍然以亲哥哥的温情对待他、开导他。薛蟠这个真正的混世魔王,贾宝玉也能成为他的朋友,和他一起玩耍打酒令。他被父亲痛打,实际上与薛蟠有关,可是薛宝钗一询问,他立即保护薛蟠说:“薛大哥从来不这样的,你们不可混猜度。” 《红楼梦》插图(资料图) 贾宝玉心里没有敌人,没有仇人,也没有坏人。他不仅没有敌我界线、没有等级界线、没有门第界线、没有尊卑界线、没有贫富界线,甚至也没有雅俗界线。这是一颗真正齐物的平常之心,一颗天然确认人格平等的大爱之心,一颗拒绝仇恨、拒绝猜忌、拒绝世故的神性之心。正是具有这样的大诗心,所以他“外不殊俗,内不失正”。这些描写,都是因为老子圆融的哲学形式,深植于中国人的心中,作者便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在外部世界里,贾宝玉不摆贵族子弟的架子,不刻意去与三教九流划清界线,不对任何人拉起防范的一根弦,没有任何势利眼。而在他的内心里却有热烈的追求和真挚的情感,有绝不随波逐流的心灵原则与精神方向。这些描写,都是因为老庄的守中、顺其自然等思想已经深植于中国人的心中,宁静、淡泊已成为民族性格,作者才会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故而笔下男主顺其自然、低调做人、摒弃欲望、虚怀若谷、心处世外、身安人下、宽恕任何人任何事,以博爱之心去接纳万物。 因此,薛蟠们那些卑污的欲望进入不了他的身心,影响不了他的行为。薛蟠只知欲望而不知什么是爱,而宝玉则只知爱,而不知欲望为何物。宝玉敢与薛蟠交往,纯属“童心无忌”,也可以说是他已修炼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境地,他以为会以自己的光明照亮地狱的黑暗。贾宝玉的大诗心,正是这样一种大包容、大悲悯、大关怀的“道化天下、世界玄同”之心,也是一种无分别、无内外、无功利的菩萨之心。这种心灵,充满着“和谐”与“大同”的思想,它正是《红楼梦》拥有永恒魅力的一种源泉。 从另一个角度看,《红楼梦》中所塑造的贾宝玉是一个离经叛道,极力抗拒封建主义、逃避应酬、厌恶功名利禄的人物形象。仔细观察,才知那是宝玉代表道家思想“无用之用”、“无为之为”的表现。道家思想的虚静之心支配着贾宝玉的行为,他之所以用情专一,正是虚静之心影响的结果。 庄子以虚无言德,以虚静言性言心,以超脱之心与天地万物相通。 曹雪芹给宝玉判词是“情不情”,贾宝玉的“不情”之“情”,乃是超越个人私情而与天地万物相通的“大情”。落实到贾宝玉身上则是仁慈之心和怜悯之爱。这种大情是“自适其适”的“天乐”、“至乐”,是不仁之“大仁”,被庄子称之为“精神”,这就是艺术精神的“共感”。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记载了这样一个场景。贾宝玉听了薛宝钗推荐《点绛唇》套曲中的《寄生草》中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句,感动之下,便提笔立占一偈禅语:“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次日林黛玉见到后便补了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黛玉首先悟得“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薛宝钗转述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这便是由庄学“向上一关”禅宗的“寂灭”。经林黛玉这一点拨,才算把贾宝玉的诗心提升到大彻大悟大解脱的宇宙之境。 《红楼梦》以宝、黛、钗的感情线为主脉络,在不动声色间渗入了含义深刻的道家思想。在《红楼梦》中我们可以看到道家思想,以及由此演变的道教文化与外来的佛教文化之间相互混杂的现象。小说中提及,妙玉喜读《庄子》。身居佛门的妙玉却始终未能跳出庄学的境界,由此可见道家思想的影响力与渗透力。 秦可卿(资料图) 需要拾遗补写的还有一个人,出场了十几回就华丽谢幕,却是十二钗中正册人选,这个人就是秦可卿。 关于秦可卿,很多看法是谐音“情可轻”,不过,也有些看法是,谐音情可情。如果联系了老子的《道德经》可以发现,“情可情”与“道可道”的句式构造是相同的。那么,对于秦可卿的下一句联想,就该是“非常情”了。秦可卿一生,活着的时候出场次数,重要的只有两次,便是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对宝玉的启蒙,以及被删去的淫丧天香楼,而这两段,都可以算是“非常情”。故而,笔者认为可卿的姓名,也是取自道家的思想,不知大家认不认为有一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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