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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西比较看“道”对中国哲学本体的建构|参赛作品

http://www.newdu.com 2017-12-28 腾讯道学 张曾祥 李玉萍 参加讨论

    文/张曾祥 李玉萍
    摘 要
    基督教《圣经》用“神说有,就有了”的方式,建构了“神创”本体论;希腊哲学对“水、火、原子”是世界基质的逻辑论证,建构了“实体”本体论;而神“普爱世人与拣选世人”的分裂,和人“向神忏悔与挑战神权”的分裂,造就了西方“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和“役物屈人”的文化形态,这是西方现代社会一切分裂的思想根源。《易经》和《道德经》,从天人关系来把握世界,以安心利行为价值用途,建构了“世界本源与世界秩序”、“人的地位与人的准则”融为一体的“道”本体论,这造就了中国“体相用”融合、“悟证解”一体的思维方式和“文史哲”不分、“精气神”一体的文化形态;它能克服“主客二分”的思维矛盾,也使中国文化缺少研究自然物的“科学性”,也缺少用制度管人的“创造性”, 这是中国近现代以来被动挨打的思想根源。
    
    “神创”本体论(资料图)
    一个民族脱去蒙昧,就会解释周围的事物,理解世界的秩序,尤其会追问自己的由来,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与作用,以安顿自己的身心,引导自己的行为。在这当中,人们理解的“世界本源”和“世界秩序”、“人的地位”和“人的准则”,就是人们的文化。如果说此前,人们以自己的本能,像动物一样在自然当中演化,那么此后,人们就要随自己创造的文化一起演化,而开启人类自己的历史。
    我们中华民族的古圣先贤,上究天人之本,下察治乱之由,中通古今之变,以求“性与天道”;然后把自己理解的“天道”,内化为自己的道德准则和行为方式,即依天道而行人道,依人道而行治道,以治道求人的和谐,是谓“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
    西方人根据自己的实践,把上述思想活动称作哲学研究,认为这种研究建构起来的哲学本体论——它实际是人们的认识水平外化出来的客观知识性的观念体系,相比而言,中国上述思想活动建构的“性与天道”可以称为中国的哲学本体论,它实际是内化成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的观念体系——决定着人们的行为方式。所以,中西方的不同哲学本体论,决定了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和中西方人们的行为差异。
    近现代以来,主要是用西方学术改造中国学术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哲学本体”代替“性与天道”,即习惯了现代学术观念。那么,从现代学术观念看,中西的文化差异是什么、其源头在哪里呢?我们认为,其源头在中国的《易经》和《道德经》,即它们建构的中国哲学的“道”本体论,同西方的基督教《圣经》和希腊哲学,即它们建构的“神创”本体论和“实体”本体论,造成了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和人们的行为差异。
    另外,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们同时面对了同一个地球,使人们觉得需要一些大致相同的行为准则;而不断地冲突,尤其是文化的冲突,使人们觉得对于各方不同的哲学本体论,需要一个大致相同的理解。
    本文尝试在中西文化的根本差异上,说说“道”本体论与西方本体论的差别,重点是说说《道德经》的“道”对中国本体论的建构。
    一、西方的本体论建构及其思想方法
    在西方,其本体论建构,主要是基督教《圣经》和希腊哲学完成的。
    《圣经》上说:“起初,神创造天地”;“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神就造出空气”;“ 神说,地要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事就这样成了”;“ 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圣经·创世纪》)。
    基督教的《使徒信经》上说:“我信上帝全能的父,创造天地的主,我信我主耶稣基督,上帝的独生子”。《圣经·创世记》中说, 上帝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唯一真神,是“全知、全能、全爱”的主,是“自在、永在、忌邪”的神。人们要把认识上帝、荣耀上帝作为人生的首要目的;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上帝”(《 新约·马可福音》)和“爱人如己”(《 旧约·利未记 》)。
    我们看到,基督教《圣经》用断言“神说有,就有了”的方式,于人类蒙昧初开的时候,像是面对儿童的空白心灵一样,为消除人们的焦虑,直接给人们树立信仰,即用直接回答“是什么创造了世界”的方式,建构了信仰性的“神创”本体论;希腊哲学是在人们认识发展了的基础上,在人们经验的自然当中,寻找孕生世界万物的“实体”,让人们在推理中消除疑虑,随之树立自己的信仰,即用论证“为什么是某物创造了世界”的方式,建构了科学性的“实体”本体论。
    
    基督教经典《圣经》(资料图)
    比如在古希腊,面对人们依赖的大自然,泰勒斯认为万物的始基是“水”,这符合人们“有水就有生命”的直观经验;可是后来他们又觉得,水有体而无形,哪里低下它就往哪里流,容器啥形状它就啥形状,因此它不能规定它物,它不是自身存在和它物存在的原因。于是后来的阿那克西美尼认为,“气”是世界万物的始基或本原,因为它“自己运动而充满宇宙”,虽然有形却能进出一切物体之中,虽然无形却以整个世界为形;可是后来他们又觉得,世界是无限的,以整个世界为形就是以无限为形,也就是无形,而无形的东西是不能成为有形世界的本体的。于是后来的赫拉克利特认为,“火”没有上述缺陷,它是有形的、自动的并且“给世界万物光和热”,它在一定尺度上燃烧、一定尺度上熄灭、又在一定条件下从一物转到他物上;这样,从火向外推演,可以使世界万物获得一个物质基础。可是,他们又觉得,从火向内推演,它需要火种和燃料,而没有永恒的燃料,就没有一团永恒的活火。
    后来,许是有感于上述困境,他们又从寻找实体物转向寻找抽象物,于是有了阿那克萨哥拉的“种子”说,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师徒的“原子”说,到17世纪有莱布尼兹的“单子”论,18世纪有黑格尔的“绝对理念”;可是,他们一直沿用了同样的思想方法,即“找到一个不变的实体,论证它衍生了世界万物”的思想方法。
    再后来,许是这种实践促进了理性的发展,使他们把这种思想学术活动,看成了“建构世界本体、安顿自己心灵”的哲学研究,并且认为这种研究的基本问题,是解决“人与世界”或“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再后来,经过对“思维与存在”关系的深入思辨,加上自然科学对世界认知的发展,包括工业革命使人的实践本质的暴露,到19世纪,费尔巴哈批判了黑格尔,马克思批判了费尔巴哈——马克思从“人的存在决定人的意识、生产状况决定人的思想状况、先有人后有人关于神的观念”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出发,说明不是“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而是人按照自己的想象造了神——西方古典哲学就“终结”了。
    但是,他们依然延续着“找到一个不变的实体,论证它衍生了世界万物”思维惯性,依然由此建立他们的哲学本体论。所以当科学进步到打破“原子”,发现质子、电子,就有人惊呼“物质消失了”,世界得以确立的“本体”消失了;到后来再发现了“测不准”的量子,预言了正电子、反物质,西方的哲学研究工作,就作了几次转向,即从建构本体论,转向了研究人的认识能力(所谓认识论转向),又从研究认识能力,转向了研究表达能力(所谓语言论转向),以致找不到新的转向时,就宣布“哲学已经死了。
    上述情形,是西方的“基督教《圣经》和希腊哲学”建构其哲学本体论的发简历史,和他们所建构的哲学本体论的大体情形。
    在上述情形当中,我们看到,西方哲学本体论提供给西方人的,一是相信“向上帝忏悔,得神主救赎”,要“爱上帝”和“爱人如己”,以安顿自己的心灵;二是从希腊哲学理解的“世界秩序”,演化出了关于世界万物的科学知识体系,人们凭借这种科学知识在自然中取得的成就,坚信了自己的本体论建构。但是,它提供的“人在世界秩序中的地位”和“人应当遵守的行为准则”,因其理论上矛盾重重和实践中冲突多多而不断变动,从而使这种“矛盾、冲突、变动”充满了他们的哲学史,搅得他们不断地变换自己的研究方向,进而对自己的建构越来越不自信,以致无奈地宣布“哲学已经死了”。
    二、中国的本体论建构及其思想方法
    在中国,其本体论建构,主要是《易经》和《道德经》完成的。
    同《圣经》由“旧约、新约”从远古传来一样,传说《易经》是从伏羲画卦开始的,后来经长期占卜记事,到文王为卦爻系词,再到孔子序传解经进行学理转换,才形成现在的传世本。实际上,《易经》累积了我们先民的经验智慧,是我们上古典籍的群经之首,是我们中华文明的活水源头。老子的《道德经》,是继承《易经》思想的独特著作,其成书很晚,大概与孔子序转解经的年代差不多。
    孔子在《易经·易传》上说,我们先民建构《易经》的方法,是“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即用观物取象、比象画卦、悟卦通神的方法建构的。于是先民们认为“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易经·系辞传上》)。
    
    一阴一阳之谓道(资料图)
    用上述方法建构的本体论认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以及“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易经·系词传》);并且“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易经·说卦传》),以教人们“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易经·乾卦·文言传》)。老子在《道德经》上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道德经》二十五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四十二章)。
    将上述引文同基督教《圣经》和希腊哲学相比,我们看到,从思想方法上说,中国的本体论建构,没有把“事物都有其创造来源”的具体经验绝对化、简单化、明确化,即没有把“天地宇宙也有其创造来源”的观念明确化,进而没有明确提出“造物主”或“本体论”的问题加以探讨;只是用现有的“存在”解释其存在,从事物之间的关系来理解它们的性质,即认为:天高而尊、地低而卑;这种天高地卑的位置确定了,万物就在其中生存繁衍了;于是,就有动静、四时、刚柔、贵贱、吉凶、神鬼等等事情发生了;这种天之象、地之形是自然而然的。
    在上面的认识中,最具哲学意义的建构,是认为这些天之象、地之形当中,其“卑高、动静、刚柔、吉凶”等有形的可见的部分,是所谓“器物”,而在背后推动它们发展变化的无形的不可见的东西,是所谓“道”。但是,探讨和理解这些有形可见的“器物”和它们背后无形不可见的“道”,其目的不像西方那样,是为了建立一个解释世界万物的知识体系,而是将这种认识内化为自己的思想意识,用以引导自己的生活行为,使自己“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所以就思想方法来说,中国的哲学本体论,既没有建构“神创”本体,也没有建构“实体”本体,而是建构了将“世界本源”、“世界秩序”、“人的地位”和“人的准则”混为一谈和公用一个概念的“道”本体,是所谓“穷神化、一天人、立大本”和“知昼夜、通阴阳、体用不二”(见吕大临[宋]《横渠先生行状》)的本体论。这样,就使得我们文化,既没有“人与世界”的实际分离,也没有“思维与存在”的哲学问题,因而也没有从“世界秩序”演化出发达的科学知识体系;这造就了中国文化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内修去私”的文化,而不是“主客二分”的、“役物屈人”的文化;所以我们的许多发明成了礼器,而没有成为武器,我们的火药做成了礼花,而没有做成枪炮。
    上面是从哲学本体论的角度,对中国文化肇始以来的思想方法所作的分析,“道”则是这种思想方法建构的哲学本体。至于对“道”的实际阐述,即对“道”本体的具体建构,主要是老子在《道德经》中完成的。
    三、道对中国哲学本体的建构
    道,是中华先贤用来认识世界万物的名词,它在具象上有“道路”的意思,在抽象上有“规律”的意思,其哲学意义是指万事万物的本源、本体、本质、规律、原理、真相、程序、动力、路径等等。本文称其为“道”本体,是从哲学本体论的角度,同西方的“神创”本体和“实体”本体相比较,所用的方便之说。
    同西方相比,中国的哲学本体论有以下特点:
    1.道本体在指称上注重功能性,而非西方的客体性
    《道德经》第42章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第14章说:“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这意思是说,“道”是指在世界万物背后起作用的那个存在,也就是,使“世界从无到有或宇宙从零到一;一或有,再二分为既对立又联系的阴阳;阴阳,又交冲又协和而生出新一代;由这种新新相生,而有世界万物”的本源、本体。
    
    老子出关(资料图)
    但是要明白,“道”作为人们认识世界的思想创造,亦即作为从总体上把握世界万物的哲学范畴,可以指称孕生世界万物的本体,也可以指称从本体到世界万物的孕生过程,而且应以“指称过程”为主。因为这样,人们就会着力考察自己所建哲学范畴的功能,即考察它能不能确切指称这个本体和确切指称这个过程,亦即能不能借以达到从总体上把握世界的目的;如果以“指称本体”为主,就容易混淆“指与所指”的区别,由这种混淆,人们就会着力考察自己创造的“哲学范畴”,而不去考察它所指的“本体”,能不能孕生世界万物了。我们在思想史上看到的许多混乱,诸如西方哲学建构了“水”、“火”、“气”本体,又否定了它们;用西方学术改造中国哲学以来,一直有人在追问和解释:“道”的概念怎样“生一、生二、生万物”;也有人在判定和争论:“道”的说法是“唯心的还是唯物的”;都是犯了这种错误,即犯了“用客体的逻辑证明,来抽象地把握世界”的错误。
    从思想方法上说,只有追问自己创造的“哲学范畴”能不能确指世界的“本体”,才能从哲学上“抽象地”把握世界。而混淆了“指与所指”的区别,无论追问自己创造的哲学范畴——“道”、 “水”、“火”、“气”——能不能孕生世界,还是追问范畴所指的本体——道、 水、火、气,直至后来出现的“奇点大爆炸”的奇点——能不能孕生世界,都不能使人从哲学上“抽象地”把握世界;最多只能从实证上“具体地”把握世界,而那是科学而不是哲学的任务。
    现在知道,我们智慧的先贤,尤其著《道德经》的老子,不会犯上述错误。他用古人“形而上者谓之道”和“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基本思想,叙述了“道” “生一、生二、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之后,就说“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可以“名夷、名希、名微”;也可以认为它“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可以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恍恍惚惚”,但是“不可致诘”;因为,一旦对“什么是‘夷、希、微’,它们和‘道’是什么关系,‘道’怎样‘生一、生二、生万物’”,予以“致诘”,就会造成逻辑上的混乱,或者造成无尽地循环,最好的结果,也是侵到实证领域,用哲学思辨代替科学论证,从实证上“具体地”把握世界。
    2.道本体在呈现上注重具象性,而非西方的终极性
    《道德经》第21章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这意思是说,道本体,有“生一、生二、生万物”的功能,也有“恍兮惚兮、窈兮冥兮,有象(形式)、有物(质料)、有精(能量)、有信(规律)”的具象;“道”作为哲学范畴,就是指称本体这种“功能”和这种“具象”的范畴。这种“哲学范畴与所指本体的同一性”,不是从现有的世界万物,推断产生它们的终极本体,而想象出来的;而是从现有的具象观察其本体,用现有的“存在”解释其存在,从事物的关系理解其性质,直观上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再问,怎么知道“是这个样子”,那是实践或历史证明了的,即自古以来,先贤们用“道”来观察和指称世界本体,一直是这个样子,即用“道”来指称本体的“具象和本体”、来表示本体的“指称和所指”、来理解本体的“存在和理论”,一直没有遭遇困境,一直没什么有改变。
    说到底,是人们都理解,“道”是人们创造的用以指称和理解天地万物之本体的工具,但它的特性不是人为规定的,而是由它指称的本体之特性确定的;因此,中国的本体论是用世界万物的秩序,来引导自己的行为,所以它有许多具象是可查可知的。而西方本体论,是用世界万物的秩序,来推想产生世界的终极本源,所以它在理论上是实证的和逻辑的。
    3.道本体在自性上注重法自然,而非西方的创世界
    《道德经》第25章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资料图)
    这意思是说,“道”作为天地万物的本体,不是独立于天地万物之外的,具有人格、带着目的来创造天地的神,而是在“从本体到孕生世界万物的过程中”,实际存在和实际起作用的某物及其特性的总称,即第21章所说的“象(形式)、物(质料)、精(能量)、信(规律)”之“混成物”的总称,是外在“实体”的客观存在与观察者心中的“表象”存在的中和,包括人对这种主客关系的“理解”的中和。因而,无论“道”作为本体自身,还是作为哲学范畴,其特性都是“法自身”和“法自然”的。不像西方哲学本体论那样,会发生“宇宙起源上的科学论与世界秩序上的认识论”的分裂,最终导致“主观与客观”的分裂。
    可以说,中国的道本体,是用来化解自己之疑惑的,不像西方哲学本体论那样,是用来解释“创世界”的。两相比较,用于“解疑惑”的本体论,遭遇新事件和新认识的否定,会重建自己的解释,因此中国的哲学思想史,从子学到经学、从佛学到玄学、从理学到心学,都是从上古源头开始,重注六经而重建新的“道”本体,所以中国文化一直表现为以“道”为本体的连续性;而用于“创世界”的本体论,遭遇新事件和新认识的否定,会认为世界不能创生,或者认为“哲学已经死了”,因此西方的哲学思想史,从本体论到认识论、从认识论到语言论、从机械论到有机论、从可知论到不可知论、从唯心论到唯物论,都是后者根本否定前者,而重建新的本体论,所以西方文化总是表现为后人否定前人的发展性。
    4.道本体在功用上注重修内心,而非西方的役使物
    《道德经》第34章说: “ 大道氾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第52章说:“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这意思是说,大道普施于万物,像洪水泛滥一样,远及天边近在左右。与此同时,万物依道而生存,它不推辞;万物赖道而成功,它不占有;它给万物以滋养,不替万物作主张。所以,既知天地始于道,知道一阴合一阳,也以道这种天地之母体,来理解天下万物之性情。既知万物之性情,复守天地之母体(以及,既知人生之宝贵,复给自然以尊重),则一生没有危险。比如闭塞奇想,顺其自然,使阴阳和合,那就一生没有什么麻烦;如果放开自己的奇想,追逐自己的欲望,那就一辈子也达不到满意。(以及,既知五谷之珍贵,复给土地以保护,而不仅仅积谷,就不会没有饭吃;既知鱼虾之性情,复给水源以滋养,而不只顾抓鱼,就不会没有鱼吃。)
    
    大道氾兮,其可左右(资料图)
    由此可知,中国的“道”本体,是“法天、法道、法自然”的本体;由这种“道”本体所决定,中国文化是一种顺其自然、合于阴阳、万物恃之不为主、衣养万物不居功的文化;不像西方的“神”本体那样,是普爱众人、拣选众人、救赎众人的本体,当人不听神的话吃了“智慧果”,神就惩罚人把人逐出伊甸园;由这种“神”本体所决定,西方文化则是一种向神忏悔、求神原谅、得神救赎的文化,以及从希腊哲学发展起来的“与忏悔相补充”的反抗神权、造福人类、从天盗火、张扬人性的文化。
    相比较可以知道,西方的本体论,在神“普爱世人与拣选世人”和人“向神忏悔与反抗神权”源头上,就发生了分裂,这是西方“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及其一切其他分裂和现代社会问题的基本原因。中国的本体论,因为“从天人关系来把握世界,以安心利行为价值用途”的思维方法,使中国文化一直是“天人合一”的文化,而不是“治天役物”的文化;这里虽然“主客二分”的思维矛盾,却造成了中国文化的现代性缺陷,即缺少研究自然物的“科学性”,没有发展出公设、概念、原理、定律、公式组成的科学知识体系,没有制造出坚船利炮、汽车飞机、电影电脑、克隆羊、安乐死等等;也缺少用制度管人的“创造性”,总是教人信因果而去私心,不是规定切蛋糕的最后取,只是提倡施舍行善,不是建设高额累进税,只是提倡武死战而文死谏,没有想过问责制和选举制,这是中国近现代以来被动挨打的文化原因,也是一些人认为中国文化落后,而提出全面西化的思想依据。
    5.道本体在价值上注重合自然,而非西方的遂人愿
    《道德经》第46章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第28章说:“ 知其雄,守其雌……常德不离”,“知其白,守其黑……常德不忒”,知其荣,守其辱……常德乃足。”
    这意思是说,社会的治道合乎天道,即顺万物之自然,人们会用战马去送粪,好像用军械去耕田,用黄金修厕所;如果治道违背了天道,即追逐人的欲望,连孕马都要被赶去参战,以致父送子妻送郎,母生在战场上。所以,根据“一阴一阳之谓道”,要知道据守雄壮的地位而保持雌弱的心态,使雄壮与雌弱玄同而不张扬雄心,这于天道德性就不离失;要知道保持清白的品性而表现为朦黑的形式,使清白与朦黑玄同而不凸显清白,这于天道德性就无差错;要知道坚持荣耀的目标而走卑辱的道路,使光荣与卑辱玄同而不追逐荣耀,这于天道德性就会充足。
    回顾上面的简单论述,我们觉得,中国哲学“道”本体的特性——在指称上注重功能性,在呈现上注重具象性,在自性上注重法自然,在功用上注重修内心,在价值上注重合自然——融合起来,即在思想的源头上,孕育了中华文明的特性。比如,面对人与人之间纷争与合作的诸多斗争,儒家按照自己对“道”的理解,建构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原则;面对人与万物之间利用与反利用的诸多关系,道家按照自己对“道”的理解,建构了“顺其自然,无为而为”的行为原则;面对人们生存环境中的风寒暑湿燥火,医家按照自己对“道”的理解,建构了“激发人体自愈,维持阴阳平衡”的医疗原则;兵家根据自己的经验,把“道”本体下的“兵者不祥之器”、“战胜以丧礼处之”和“以正治国、以奇用兵”(《道德经》第31章、第57章)的军事思想,发展成了“兵者诡道、出奇制胜、止戈为武”的中华战争观;中华的大道工匠们根据“道”的要求,所建造的指南车、浑天仪和赵州桥、都江堰、万里长城等等,无不因为“顺其自然、因势利导”,而能长久地造福于民以致千年不朽。
    佛学传来中国以后,我们又以自己理解的“道”,接引和消化佛理,比如以“注重功能性”, 而去万物之假名,直指人心,教人不为名词所障;从“一阴一阳之谓道”,来阐发“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而不是把它们对立起来;把“注重修内心”,发展为“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着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教人不为情景所困(《六组坛经》)等等,把佛学转成了人们心灵通达、安身立命的思想慧根,即把佛学接到中国的“道”本体上,使佛学与儒学和道学一起,成了中国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马克思与恩格斯(资料图)
    马克思主义传来中国的时候,直接看上去,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暴力革命、民族独立、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领导等等的工具理性,与我们当时救国救民的紧迫任务相契合,使之成了我们崭新的思想武器;更深层的原因,则是马克思主义的价值理性与我们“道”本体的价值欲求相契合,比如,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的理论论证,与我们民族“天下大同、社会和谐”的价值追求相契合;“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的理论论证,与我们民族精神中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价值理性相契合等等。正式这种本体论意义上的价值契合,使马克思主义成了我们跨越旧的时代、破除思想障碍、建设现代社会的主导意识形态。
    四、简短的补充
    上面的文字,简单叙述了我们对中西方本体论的认识,和它们所决定的中西文化的差异。但有的论述不够充分,有的结论过于直接而缺少过渡环节,有的因为思想偏好而用词不妥。欢迎专家学者批评指正。
    
    有耕战之强,才有礼乐之乐(资料图)
    另一个大的思想背景是,我们所说的中国“道”本体论,实际生成了我们中国的“天下观”,它是以“一个完整的人面对一个完整的世界,或以整个人类面对整个世界”的观念;而我们所处的当今世界,是“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之后的到处矗立着现代国家的世界,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国家当中,每一个人都通过自己的国家,来面对其他国家的人和其他国家的自然界。这样一来,依照“道”本体“注重修内心”、“注重合自然”的国家和人,遇到其他“注重役使物”、“注重遂人愿”的国家和人,就会陷入中国近代史开端的那种情形,即吃亏挨打、被动落后,而无法将自己的原则贯彻下去。
    所以,中国“道”文化虽能克服西方“主客二分”的文化矛盾,我们的“人类文化” 虽然演化出了“地球村”的文化观念,但是,当今世界依然是“国家分立的世界”,人们依然要“通过国家”来生存和发展,国家依然是“有耕战之强,才有礼乐之乐”。因此,要推广“道”文化,要用人类内部的“人文化成”替代族群之间的“武力征战”,要实现中华文明和人类文明的伟大复兴,还有很长的理论道路要走。
    (作者简介:张曾祥,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副研究员(退休),主要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中国哲学, 发表《老子“道”本体的现代解释功能》、《“孟子困境”的李约瑟视角》、《用科学方法与科学精神关照社会和谐》等论文;李玉萍,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教育哲学,出版《一份特别教案》一书,发表《知识迁移与相似信息共振》等论文。)
    (本文为“道化天下 世界玄同”道学全球有奖征文比赛作品,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文:张曾祥、李玉萍。)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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