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C [文章编号]1002-8862(2009)05-0107-02 “梦”这种极特殊而又极普遍的精神活动现象,与人类的哲学、艺术与科学生活密切相关,很早就受到中西方远古先哲的关注,中外典籍对有关梦事的文献记载多不胜数。而“庄周梦蝶”和“周公解梦”就是国人耳熟能详的梦文化典故,有着丰富的哲学内涵和文化意蕴。在希腊罗马文明之前后,占梦术即已在西方人中间流行,近代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则为西方心理学研究开辟了新的天地,而荣格、弗洛姆等人则各有其“梦论”。可以说,人类文明的演进和文化的积淀,总是伴随着各种形形色色的“哲学之梦”、“宗教之梦”、“文学之梦”和“科学之梦”。然而长期以来,国内学术界对“梦”这一独特复杂的文化现象,尚缺乏深入细致的学理研究和专门化的学术研讨。鉴于此,福建省福清市石竹山道院、四川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创新基地、厦门大学道学与传统文化研究中心联合发起,于2008年金秋举行了“梦与中西文化学术研讨会”,来自中国大陆与港澳台地区的80多位学者参加了本次会议,会议收到论文50余篇。与会专家从道学、民俗文化学、历史学、哲学、文学、社会学、地理学、民族学、心理学等多维视域进行审思,围绕“梦文化”的特征、影响及其现实意义展开了热烈研讨。 1·关于“梦之道” 梦文化在中华文化史上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内涵,詹石窗教授围绕着“中华梦乡”石竹山之所以能够在民间长期流传祈梦现象的历史由来、文化渊源、文化特质、文化魅力等进行了专门的梦文化解读,认为“祈梦”是一种民间养生方式,是维护社会稳定的一种特殊形式,是族群联结的文化纽带,具有促进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功能,也是激发灵感、推进艺术创作的一种特殊方式。“石竹祈梦”作为一种颇具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不可替代的原生文化。盖建民、何振中从何氏九仙的丹道修为与梦文化的关系进行了探讨,认为九仙信仰的核心在于得“梦”,祈梦的整个过程集中体现了内丹学中以梦通神、与仙真沟通的特点;“石竹祈梦”有别于常人睡眠做梦的被动行为,而是通过一定的规仪主动得梦。“石竹祈梦”融入了道教的丹道文化特性,充分体现了道教“我命在我不在天”自主掌握命运的思想。周桂钿探讨了王充从破除迷信的角度出发,对梦与鬼神进行解释与批判,有其合理意义。他还指出,性梦作为一种特殊类型的梦,在中国的梦文化中占有不可或缺之地。 中国民间梦文化资源异常宏富,表现形式多样。然而在缤纷繁杂的形形色色的“祈梦”、“解梦”文化表象之后,是否蕴涵有一个民族特有的精神思维方式,这是与会学者关心的一个焦点问题。《周易》作为中国文化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重要典籍,与中国传统的梦文化有密切的关系,詹石窗和雷宝均围绕梦和易学的关系进行了探讨。易学在占梦中有着重要地位和作用,无论是释梦之理论根基、梦的成因还是占梦的方式等方面,易学均为占梦提供了阴阳协调、天人合一的理论依据和易占的思维方式,梦的思维方式与卦象思维如此相似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两者均受到人类原始思维的模式的影响。 2·“道之梦”的多维度解读 与会学者认为,梦文化涉及宗教、哲学、道德伦理、心理医学、养生学、社会学、自然科学等领域,其内容可谓丰富多彩。传统道家与梦文化的关系是此次研讨会的主要焦点。《庄子》一书中出现梦的寓言有10处之多,可见“梦”对庄子来说是一种重要的思想表达方式。张广保从研究原始道家道论的基本内蕴入手,探讨了原始道家梦论的构建方式。道家从哲学本体论的高度对梦进行思考,从而提出一种独特的、形而上的梦论。《庄子》、《淮南子》、《列子》以梦论来现实地展开其道论,是后世道家对老子道家哲学的一种创造性的诠释,它对于原始道家道之超越论的最终完成起到重要作用。按照原始道家的思想,梦是道展现其自身秘密的一个通道,它体现了道家犀利的思维触觉。究竟是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陈静、张丽娟、林啸、廖同平等围绕庄周梦蝶背后蕴涵的丰富哲理展开了讨论,认为先秦庄子的梦故事第一次将梦引入了哲学的领域,赋予梦以哲学的思维特征,以揭示人生的本质和现实的面目;“庄周梦蝶”隐喻着“逍遥”之意境。而庄子“栎树梦”、“髑髅梦”和“蝴蝶梦”的三种梦境,系道家追求的养生修行的三种境界,批评了世人养形不养神的流弊,提出了养形必须以养神为精魂即形神兼修之道,从而达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至道妙境。 早期道家多是从形而上的高度来对梦进行思考,后来的道教则着重于继承传统梦文化,从形而下的宗教实践或神学的观点来谈论梦的问题,丰富了中国传统的梦文化。台湾郑志明从梦与神话的新视角,对道教东王公与西王母的神性关系做了新的解读。朱越利以道教典《真诰》为例,探讨了陶弘景与传统梦文化的关系。林美容以台湾承天禅寺传悔法师的梦与境为个案,说明梦境的课题自古以来都是令人专注探索的问题,也是所有众生的共通经历。“梦”是人类的通用语言,同时也是研究人类象征机能最丰富而普遍的活水源头。高致华从台湾原住民布农族的梦占与梦传说,探究了“梦”在布农族原住民生活中的重要性,以及其在原住民宗教中的定位。丁原明指出全真教创立其教旨体系的过程中,包含有不少的梦学因素。张泽洪考察了文昌帝君信仰的起源及其衍变,说明中华梦文化与民间的宗教信仰之密切关系。乐爱国、朱展炎等一些年轻的道教学者均认为道教除了吸取传统梦文化的一些观点之外,对于梦的成因、类型和治疗等问题上都融入了神学化的解释,大大丰富了我国传统梦文化的内容。 胡孚琛从新道学的视角对睡眠与梦给出新的理论解释,认为睡眠与梦来自宇宙阴阳交替的内在节律,是人类生命进化的产物;做梦使人的心灵得以释放多余的思想压抑,通过做梦调整人的形、气、神三重层次结构的关系,进而促进身心、社会关系和谐。张振国以历史上不同样式的剧作说明不少作品在梦境中采用道教元素,客观上传递着道教追求长生、宣扬果报的教义思想。 3·人生与梦及其他梦论 袁志鸿认为“人生梦想”是感性而与生俱来发自初衷的思想萌动,这是人不为理性控制之初始的理想,是心灵的神圣律动,若能够将这种思想萌动的梦想启示,奉行为终之一生的追求,便可成就一生的伟业,这便就是人生寻梦、追梦和圆梦的过程。李刚从梦文化这一新视域探讨了道教的“神仙不死”之梦,指出“神仙不死”内涵已从肉体不死转化为精神生命的永存。道教“神仙不死”之梦,实际上是人出于生物的一种本能追求,是被压抑的潜意识之中抗拒死亡的自然而然的表露,是中国远古神话原型“嫦娥奔月”的基因传承,是中国先民风俗习惯的延伸,是中国人国民性的深层特征之一,是属于“我们民族的信仰与思想”。用荣格的话讲,是中国人“集体无意识的原型”。 本次会议亦对梦与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道家、道教文化进行了重点探讨。对梦文化的哲理层面的分析取得了较多的收获,推进了学界的相关研究领域和水准。梦文化的研究涉及领域广泛,还需要心理学、医学等各方面专家的广泛参与,除了哲学诠释、历史文献考据等传统方法外,还应采用问卷、田野调查、心理测试等多元研究手段,以科学理性的态度进行多学科、多维度的联合攻关。随着对梦文化多维度之思的深入,与会学者深信,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专门的“梦文化研究会”和开辟有中国本色的“梦学”研究学科分支,则是可以期待的学术之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