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庄子·人间世》 )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仿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庄子·逍遥游》) 人们都知道有用的用处,却不懂得无用的更大用处。“无用之用”就是“顺物自然”,能够维护生命的价值。世俗中所谓的“有用”,其实往往都是栽害自身。 那么,怎样才能做到“万物不伤”呢?庄子认为,要实现“万物不伤”,就必须节制人类自身的欲望,以“无为”思想为指导,以“物我同一”为目标,和天地自然一样,做到“生之蓄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老子·十章)。这就是说,让万物生长繁殖,养育了万物却不据为己有,为万物尽力而不自恃有功,导引万物而不主宰万物。而且,庄子从“万物不伤”的生态爱护观出发,坚决反对人类过分向自然索取,把人类在自然面前的贪婪归结为“智巧”的罪过。 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阁署晋苟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置呆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庄子·胠箧》) 庄子尊重生命价值,提倡“万物不伤”的思想蕴含着深刻的生态伦理智慧,表达了人们古往今来的真诚愿望。正如著名英国哲学家罗素所指出的,“如果人类生活要想不变得无聊和索然无趣的话,重要的就是认识到存在着各种其价值完全不依赖于效用的东西。”而庄子要求人们知足,反对贪得无厌地追求身外之物的“万物不伤”的生态理念,有助于实现“物物而不物于物”,并最终达到跟自然谐和的“天乐”境界。 3“至德之世”之人类学视角参照 庄子主张人类放弃改造自然的企图和人为的仁义礼智,恢复淳朴的人性真实的自我,保持无拘无束无知无欲的原始生活,建立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至德之世”。 那么,庄子所描述的“至德之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外桃源”呢?对此,我们不妨从《庄子》中摘引几段寓言式的文字略加说明。 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庄子·天地》)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骨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庄子·胠箧》) 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于禽兽居,族与万物齐,恶乎知君子小人哉! (《庄子·马蹄》 ) 庄子描述理想社会的“至德之世”中,“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不仅人与人之间完全平等,人与万物也和平、平等相处,比儒家的大同更加“理想”。所以庄子认为上古是人类道德天性最完善的时代,人们的行动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们的目光又是那么专一而无所顾盼。 从庄子的描述中,我们不难发现,“至德之世”具有以下五个特征。第一,“至德之世”处于远古时代的原始社会,那时文明社会尚未形成,人类处于自然状态。第二,“至德之世”尚未形成仁、义、礼、智等道德观念。当时的人们“不知义之所适,不知礼之所将”,“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第三,“至德之世”的人们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卧则居居,起则于于” (住子·盗跖》);“上如标枝,民如野鹿”;“含哺而熙,鼓腹而游” (《庄子·马蹄》)。第四,“至德之世”的社会道德处于无比纯真的状态,人们“无知无欲”,“其民愚而朴,少私而寡欲;知作而不知藏,与而不求其报”(庄子·山木 )“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 (《庄子·马蹄》)。第五,“至德之世”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物我同一”、天人和谐。在庄子心目中,天、地、人和物是相互依存,彼此和谐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庄子·天地》)。 在庄子看来,“至德之世”不仅是一幅历史意义上的社会蓝图,而且是一种生态意义上的道德理想,可以说,“至德之世”是庄子穷其一生的不懈追求,也是其梦寐以求的理想王国。(作者:单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