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学过程中,耿定向以其思想影响了一大批人,包括他的友人周思久、吴心学、李湜之、诸南明等以及弟子周思敬、焦竑、刘元卿、管志道、潘士藻、邹聚所、萧继忠、秦仪凤、刘承烈等。他们有的在学术思想上与之相契,有的在讲学方面开创了新局面。管志道强调“修”:“圣学始于悟,终于证,悟证之间则有修”。这与其师平实的风格一致。刘元卿不仅在学术上与其师一脉相承,而且热中讲学,堪称阳明学派讲学的后劲。他主持家乡江西吉安府安福西乡的讲学,倡建复礼、识仁、中道三书院,讲乡约,举“家会”,还参加著名的青原大会、白鹭洲书院讲会,并曾主持徽州永新的明新讲会和湖广茶陵的茶乡月会。这都说明耿定向在传播学术、培养人才方面卓有成效。 阳明学发展到此时,出现了种种偏向,尤其是“泰州之后,其人多能以赤手搏龙蛇,传至颜山农、何心隐一派,遂复非名教之所能羁络矣”,出现了狂禅派,王畿、罗汝芳、李贽等人成为狂禅思潮的代表。他们以禅入儒,又以儒入禅,有的甚至“荡轶礼法,蔑视伦常”。耿定向以拯救阳明心学为己任,保持儒家的立场,对佛、道二教保持一定距离,主张“佛儒同一,佛为儒用”,以佛书阐儒、补儒,舍弃佛教的宗教修持及宗教仪节和以寂灭为宗的教义。他对杂入佛道二教的人直言不讳,与王畿会晤时当面揭示其“拜胡清虚别求住世法”的行为,认为王氏有相信道士方术之嫌(《耿天台先生全书》卷八《观生纪》);认为邓豁渠的邪说是“近日谈禅者”之病根,谓“邓老绝情断性无人道矣”;友人胡直曾“闻邓氏读禅理”,后来“窥孔颜博约之旨,尽弃异学”(《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十一《三迁图序》),耿定向对其“粹然一归于正”高度赞扬。耿定向“因李卓吾鼓倡狂禅,学者靡然从风,故每每以实地为主,苦口匡救。”由于担心李贽的怪诞言行和狂禅习气会影响里中子弟,便与之展开辩论,甚至绝交。作为官员、乡绅的耿定向对这种风习不能不有所顾忌:“近为乡里后生之耳目,远为四方友朋之宗依,正身齐家居乡治官者一毫不慊于本心,而曰自求解脱以图快活,吾不能矣。”(同上,卷六《与同志》) 耿定向意识到王学自身的弊端后,试图在对其进行反思补救的基础上“卫道”。他大力提倡道德伦理,改进士林风习。耿定向认识到人们攻击王学“空谈无实际”并非无的放矢,所以规劝同仁“反身自省”,不“虚见空谈”,强调“即事即心”。他赞同罗汝芳的“除却穿衣吃饭别无伎俩”,反对“谈说在一处,行事在一处,本体功夫在一处,天下国家民物在一处”;他也赞同胡直“当官尽职即为尽性”,认为尽其心者知其性,而不应只自求性命、视民物痛痒与己无关。在理论上,耿定向将孔子之“仁”、孟子之“义”、朱子之“主敬”、王阳明之“良知”相提并论,称“由仁而义而礼而智,各举其重,实则一贯也”(《明儒学案》之《泰州学案》卷四)。尽管身为王门后学,耿定向却对程、朱褒扬有加:“盖自阳明致良知之说一出,近世但是谈学者都知驳刺朱子即物穷理之说之为支矣。今考其青天白日之履、泰山乔岳之气、继往开来之心,如此豪杰,顾曾见几人哉?”(同上,卷六《与凃黄冈》) 耿定向的讲学略早于东林,与东林人士曾有过从。高攀龙曾说:“平日私心不大服耿先生,不知其秉教铎乃端正如此”(《问辨牍》卷四《答高大行景逸丈文》。正是耿定向的这种维护伦理道德的为学宗旨,以及明德应从亲民处着手、尽性须对工作尽职尽责的体道途径,平实而“不尚玄远”,使之与有强烈卫道意识的高攀龙、邹元标等东林学派代表人物相衔接。学术思想上的某些一致,也体现出耿定向对东林学派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耿定向对王学的反思堪称东林学派的先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