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质疑确实非常严重。我们今天提倡经典人文教育,就必须要对质疑进行批判。首先针对后现代主义的挑战,我的回应是: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在于经典能够触及人之存在的基本性、永恒性、主题性的重大课题。经典因此不能被窄化为“已经死亡的西方白人男性”的价值观,不能被窄化为封建的、专制的产物。孔子、孟子诚然是在春秋战国时代,是距离现在两千多年前的人,但是因为够深刻,挖掘得够深,因此在他们书里面所谈到的问题,是基本的、主体的、永恒的,值得我们今天来诵读。 再来针对多元主义者作回应,那就是:经典的价值,是超越人我疆界,是泯除夷夏之防的。它并不是多元主义者所质疑的那样,好像要回到19世纪、18世纪一元化的价值观念。研读经典,可以使我们“深入经藏,智慧如海”,温故而知新,继往才能开来。要“入乎其内”,这样才能够“出乎其外”。102岁才过世的当代德国伟大哲学家迦达默尔曾经说过,“经典的超时间性是建立在经典的时间性之上的”,因为在时间的脉络里面,经典不断地被人研读,因为有人不断地去开发它的新意义,使它取得了超时间性的普世价值。 经典教育如何成为可能 我们的教学方法应有所革新,应该以对话的方法取代记忆的方法,以问题为导向来阅读经典。 最后来看看,在全球化时代,通识教育、经典教育的实践应该怎么进行。第一种方式,是可以采取以“模组”(module)的方式选编经典篇章来作为新时代的教材。这套用来选编经典作品的概念范畴,可以归纳为,比如说: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超自然,人与历史,思维方式等等。或者为了教学的方便,也可以在以上六大范畴之下,再依照不同的时代,如先秦、两汉到宋明等时代有所不同而再加以区隔,一个学期教学用16或18个周。 另外一种教学方式,可以用永恒的命题,比如说,以“真、善、美、正义、生命的意义”等作中心,来编选经典的教材。1993年冬天,郭店楚简在湖北省荆门市出土,其中有一篇叫做《语丛》,里面说道:什么叫做《易经》呢?《易经》就是超越的宇宙的道理,与我们人世间的道理相交会的地方,即“《易》者,天道与人道所以会也”。什么叫做《诗经》呢?诗经就是古人的心志与我们的心志交会的地方,即“《诗》者,古今之志所以会也”。什么叫做《春秋》呢?就是古代的事和今天的事互相会通的地方就是春秋,即“《春秋》者,古今之事所以会也”。包括《易经》、《诗经》、《春秋》这种伟大的经典,都包含着很多无论是在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在资本主义国家,无论是在民主国家还是在专制国家的人民都会碰到的问题,那也就是什么是真,什么是善,什么是美,什么是正义。这一类的问题,在经典里面都有非常深刻的反省。 此外,我们的教学方法应有所革新,应该以对话的方法取代记忆的方法,以师生对话来作为教学方法。 今天的报告,可以提出以下的结论。第一点结论是,21世纪全球化的时代,我们迫切需要经典精神的召唤。第二个结论,经典的意义必须不断地被阅读、不断地被解释,才能够历久弥新。有人会问,古今中外经典那么多,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我的建议是,可以从东亚区的经典或者从中国文化的经典开始。让我们以东亚为视野,以经典为核心,以文化为脉络,让我们用爱心来期待中华民族的再次崛起,期待中国文化在21世纪全球化时代再度大放光芒。台湾大学人文社会高等研究院院长黄俊杰(本报通讯员李福建本报记者陈晓春根据黄俊杰教授在东南大学人文大讲座上的演讲整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