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不仅是段正元学说思想的主干,也其一生实践实行的中心,这一点仅从其所办的“人伦道德会”、“道德学社”以及许多演讲记录学以道德命名就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在回答“你的思想基础是什么”的提问时,明确表明自己讲学传道的目的:“中国有一正统的道德思想,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至孔子而绝。我的思想,就是要继承这个正统的道德思想,并发扬光大之。”[①]段正元所说的道德,不是今天人们常说的道德。19世纪以来,西方学说大量涌入东方,人们把Morality译成“道德”一词。其实,英语Morality本来是遵守法律或习惯的意思,而东方传统的“道德”一词则是遵从天命之本性的意思。显然,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今天,我们一般把“道德”被理解为一种德性和德行,被视为一种符合伦理规范的品行。如果某种伦理规范说:你应该这样做。而你果然这样做了,就是有道德的,反之就是不道德的,即“缺德”。但在先秦却不是这样,“道”意味着天道,表示天地万物运动变化的规律,“德”意味着对天道有所得,即指人们认识“道”、遵循“道”,内得于己,外施于人,人称为“德”。“道德”一词意味着遵循符合天道的人之本性。所以,由道而德,尊道贵德,弘道崇德,就是人道与天道打通,天人合一,人的生活获得了终极根据。段正元所说的道德就是对传统道德古义的发挥,是他得到世外高人的师传口授,以及长期人生经历、修真养性的实践,最终明心见性基础上,使道、儒、佛三教精华在儒学的基础上重新凝结、升华出来的。段夫子的“道”是对《老子》之道的进一步阐发,注重道“至上至尊”,道有“能力”,除了生天地人还要“主持之”,这就使老子无为之道向孔子有为之道,即道向德转化,道与德结合,在生长天地万物的同时,还将以至尊君临并主宰天地万物,使天地万物循道而行。至于“德”,与“道”差不多处于同样的地位,它也是浑浑沦沦的,难以言说的,是圆满光亮的,似乎是“道”的另一面,然而性质显然与“道”不同,它没有生长功能,它是天地万物及人得之于“道”所表现出来的美满至善的特性。这样,他就赋予“道德”一词以全新的意义,认为道德是先天地而生,后天地而不老,是生成天地万物的真宰,贯通先天后天,包孕万物万事无为而无不为。是体用兼赅,阴阳共存,虚实相生,若分若合,不即不离,两分不二的统一体。 他认为这样的道德才是真道德,“我今言道德,非劝人为善之小道德,非纸上空谈,只图说得好听之虚道德;非术数家矜夺立异谈天之道德;非理学所讲之迂酸腐败道德,有其实方无其实事。故我言之道德,真是治世安民的仁心仁政,救国救天下的良药。”[②]可见,段正元所讲的道德实在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大德。这样的大道大德就是“真道德”。真道德首先是天地人化生的元气、父母: 真道德者,为天地万物之父母,是故曰:“大德曰生”,清气为天也,浊气为地也,散气化生万物也。天地万物完善也,大德之精华而生人也。[③] 这就凸现了真道德的本源意义。 其次,真道德既然生天地万物和人,就能管束之,故真道德又是真主宰。段夫子以照相机、留音机(即收录机)作比喻,认为天地道德会把人的所行所言记录下来,然后因其善恶给予报应,道德时刻在监视人的言行动静,道德在天为元气,在人为福气。这个真主宰主持天地万物及人,独一无二,是真专制。“此真主宰在身则自修,在家则家齐,在国则国治,在天下则天下平。”[④] 第三,真道德是人的良心福田,人有一分真道德,就有千万分福命;有良心福田,自然爱家国,以天下为己任,上行下效,风行草偃,天下自然大治,走向大同、极乐。 第四,真道德还包含我们常说的一些品德修养,如自谦、常知足、有信用,还有知过则改,知善必为,等等。 那么什么是假道德?他说: 自周公、孔孟真道德失传,至今数千年,读圣人之文章,袭圣人之礼乐,假借文辞,以科名取士,牢笼天下人民,虽纸上空谈,亦可以得名誉,得富贵,亦可以施政治,虐庶民,使民不敢不道德,自身先不道德。以法律专横,残害国家,使民无可逃也。森然并厉,上出为上谕,下奉为圣旨。如有欺官藐法,笞杖徒流,其所行道德,皆在外之又外也。民间受假道德痛苦,不忍言也。有人民言行是道德,在位者毫无道德,是非颠倒,民即冤死,下情不能上达,暴君污吏,宵小权奸,反为道德之代表。朝野上下,君臣人民,皆假外道德,欺欺骗骗,天下焉得不乱也,人民焉得不受痛苦也。[⑤] 这里所批评的显然是遗失道德贞义以后,大道既隐,上上下下以仁义道德的虚名行不仁不义,无法无天,凶狠残暴的事实。这与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揭露中国几千来的历史是封建统治者披着仁义道德的外衣“吃人”的历史有异曲同工之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