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张保中连续在中国学术论坛发表多篇有关“二元论”的哲学文章,显示了他清醒的现实感、浓重的问题意识和深厚的反思功夫。所谓“二元论”,是一种本体论,用他的话说就是二重世界论,即“核心观念中把世界二重化,或者说设定了两个世界:超感知的世界与可感知的世界”。他的二重世界论似乎打通了许多长期导致大家思维困闷的理论难关,贯通了思想-实践史,揭示了未来思想-实践的发展正路,从而打开了一个新天地,而这正是我们和张保中一起都希望看到的。他不仅追求理达,还追求情通,经由他的通情达理的说服式论述,他的文章令人感觉豁然开朗,同时又情绪振奋。 我据此判断张保中的研究志趣也是中国实践问题的根源反思与理论解决,因而我与他算是同道中人;不仅如此,我与他在哲学反思的理路上也颇接近,都十分注重从思想史发展的视角进行中、西、马哲的比较研究,以实现对中、西、马哲的扬弃与超越,同样关注宗教观、科学观、哲学观、认识论等根本理论问题,只是在结论上有一些难免的分歧;另一方面,“二元论”有如此重要的理论地位,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却大大超出我一贯的认知预期,所以张保中的这些文章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 张保中把思想史按二重世界论的发展形态划分为三个大阶段:古代与不可知论同时的宗教信仰阶段;文艺复兴以来的科学与神学并行的阶段;未来的科学信仰阶段。认为马哲是一元论哲学(唯物),实现了对神学的强大挑战,但也是对二元论的反动,是哲学史上的一次伟大的错误,给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带来了一系列灾难。传统中哲天生就是没有宗教化的二重世界论,或者说,无神论的二重世界论,没有内在固有的圣战纷争问题;暗示中国哲学可能是未来科学信仰阶段的哲学的先锋。 如果没有马哲是唯物一元论哲学的观点,以及作为唯物一元论的马哲带来严重社会危害的观点,张保中的“二元论”也就没有了实际意义。因此,张保中的“二元论”的根本立意,乃是以澄明思想史发展脉络及其正确方向为手段,否定作为唯物一元论的马哲,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扫清障碍。 其志可嘉。其论可疑。 张保中举了几个例子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荒谬。下面一一看来。 “其中,思维与存在或意识与物质的关系问题,是认识论的基本问题,而非本体论问题。这是我国哲学界应当纠正的一个基本观念。因为,上帝可以怀疑,甚至可以否定,但是,上帝代表的那一元存在是不能否定的。将思维与存在的关系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之所以荒谬,即在于此。” ——上帝代表的那一元存在能不能否定,是一个认识论问题。如果那一元存在可知,也就没有了截然两分的二重世界,也就没有二元本体论;反之,如果那一元存在不可知,它怎么就成了与我们可感知的世界截然两分的世界呢?因为,这截然两分的根据并非是本体论的,而是认识论的。 “一是认为,一切事物都是不断变化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那么,这个道理不就是一成不变的吗?这显然是一个悖论。如果说它不是事物,那么它是什么?” ——指出这个悖论只能说明庸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粗浅,并不能用来否定马哲的根本精神,马哲的根本精神正是在揭示“变化不变”的基础上提出要自觉地坚持理论与实践的互动共进,用我的话说就是自觉坚持“哲动不动”。理论与实践的区分与连通,算一元论还是二元论?还是二元的一元论? “二是认为存在是一元的,它就是物质存在,所以,物质存在就是逻辑的因与果的终极,这就是说,因与果是一体的,终极原因和物质世界是一体的,这显然十分荒唐,如果这样一切探索都不需要了。由此理解人自身,人的社会存在(即家庭出身、社会地位和财产多少)决定社会意识,并以此划分阶级。因此,人性丧失了,人学没有了,并且由此忽视了人的本性中的“爱”是道德和社会秩序的基础,将阶级斗争作为必然和社会发展的动力,于是,就沦为了斗争哲学,残酷的阶级斗争成为必然,导致了一幕幕惨剧。由此我们才能明白,它的信仰者及其政党为什么几乎都从解放劳苦大众的高尚理想出发而后沦为极权主义者甚至杀人恶魔。” ——这同样只能说明庸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粗浅,陷入宿命论与斗争哲学的悖论。“科学社会主义”不是因为其提倡者高尚而撼动世界,而是因为它立足于马克思的“资本逻辑批判”,立足于科学。 “三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是战胜迷信的法宝,仅仅是实验科学的哲学依据,但作为哲学概念是不严格的;例如,太阳绕着地球转,是人类经验的实践证明的,而地球绕着太阳转,却是无法证明的,这里包含康德哲学的认识论中的“哥白尼革命”,是唯物主义哲学所不及的。” ——检验真理的根本依据有两个:实践与逻辑。实践本就是合逻辑的理论指导下的实践,逻辑也必然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逻辑。只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才越来越不讲逻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