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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存中的学术史 ——评汤一介、胡仲平编著的《魏晋玄学研究》 魏晋玄学是继先秦、两汉之后中国哲学的又一高峰,它不仅整合了秦汉儒道两家思想,而且融合了西土的佛教义理,中国哲学的儒释道精神内核由此形成。鼎盛的隋唐佛学随之开启,宋明理学也滥觞于此。然而魏晋玄学在历史上褒贬不一,否定居多,所谓“清谈误国”之论,影响既深且广。真正从学术上对于玄学的研究始于20世纪。一百年来,学者们对魏晋玄学中的主要问题及其意义和影响,进行了多方面深入的讨论,取得了累累硕果。阮元在为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所做的序中说:“学术盛衰,当于百年前后论升降焉。”评论升降和反思历史,才能推进学术进步。总结这一百年来的魏晋玄学研究,无疑是中国哲学研究的一件大事。出版专著,发表论文,坊间沸沸扬扬,并不平静。而由汤一介先生指导、胡仲平博士编写的《魏晋玄学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出版)虽然是一本资料集,实质上是以文存的方式展现了一百年魏晋玄学研究的学术史,在众多相关著述中别具特色。 《魏晋玄学研究》分为三部分,导论《在西方学术背景下的魏晋玄学研究》是一篇关于20世纪魏晋玄学研究的史论,第二部分选载了44篇论文,是书的主要部分,书的最后附有20世纪魏晋玄学研究主要论著目录索引。此种结构可以看出作为专家的编者与众不同的眼光和用心,观点明确,重点突出,视野广阔,在资料中突出了一种学术的思路和视角,可谓有论有据,有思想有资料。可见《魏晋玄学研究》虽然也属于抄纂体裁,但是与上述丛书、类书、总集、别集以及学案之类,具有重要的区别。 反观整个20世纪的魏晋玄学研究,导论认为,每个阶段都离不开西方文化学术的影响。但是,作者也指出了在西学影响下百年来魏晋玄学研究的一些缺陷:“史学家过于精密的考证有可能导致深文周纳的弊病,而对中国古代思想人物,尤其是对文学人物过于严密的概念分析和逻辑推理有可能失去对历史真实生命的把握,这或许是以西方的学术观点和方法研究中国古代的思想和人物所普遍存在的问题。在中国当代的魏晋玄学研究中,如何将分析与综合,理性和感性更加完美地结合起来,将始终是学者们努力的目标。”(《魏晋玄学研究》第23页)而作者最后又突出强调:“在21世纪,在魏晋玄学研究领域,‘会通中西,熔铸古今’将仍然是中国学者们不懈追求的目标。”(《魏晋玄学研究》第47页。)这些都切中了当下学术界魏晋玄学研究的要害,立场鲜明,引人深思。 如果说,导论的史家观点和思想,是这本书的总目、纲领和论点,那么文选是这本书的资料、论据和主体。20世纪的魏晋玄学研究著述成百上千,如何从中选出有代表性的数十篇,“这些选文除本身的学术价值外,还必须能大略显示学问推进的轨迹”(《魏晋玄学研究》第2页),是此书编纂真正的难度所在。文选必须具有全局性、代表性和前瞻性,同时必须具有一定的信息量。选家正是在这些挑战和考验中展示了自己独到的学术眼光。 首先,文选突出了魏晋玄学研究每个阶段的代表性学者的观点。例如汤用彤、侯外庐等,都是魏晋玄学研究史上的里程碑式的人物。讨论的重大问题有:自然和名教、言意之辨、清议和清谈、玄学和佛教、玄学和道教、玄学的儒道会通、玄学和山水诗文书画等美学思想,以及魏晋玄学的整体评价和地位问题等等,涉及到的人物有:王弼、何晏、阮籍、嵇康、向秀、郭象、张湛等。这就保证了对于20世纪魏晋玄学研究主线的展开。 其次,文选力图同时满足时代、问题与研究对象三个方面的兼顾,凡是有重合交叉的都避开。比如,关于郭象,作者选取了蒙培元先生的《论郭象的“玄冥之境”——一种心灵境界》,和陈来先生的《郭象哲学及其在魏晋玄学中的地位》,在魏晋玄学和道教的研究点上,则选择了汤一介先生的《论从魏晋玄学到唐初重玄学》,这样三个方面的同时兼顾,使读者能够多方位、多层次地感受20世纪魏晋玄学研究的发展。 第三,文选还大大拓展玄学研究的视野,选取了一些不曾被我们注意的文章。例如,魏晋玄学大盛,但官方倡导的还是正统儒学,玄学也是在和正统礼法派的斗争中逐步发展的,所以魏晋玄学研究的对象就应该不仅包括玄学家,还包括反玄学家和非玄学家,或者亦玄亦非玄的中间派。文选中选择了萧萐父先生的《略论杨泉》,王明先生的《魏晋玄学研究中的两个问题》,讨论的是非玄学家的杨泉和葛洪。此外,文选中还有宗白华先生的《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和徐复观先生的《魏晋玄学与山水画的兴起》,体现了作者对玄学研究更广泛意义上的关注。魏晋玄学极大影响了魏晋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研究魏晋玄学从根本上说也离不开这个范围。 概而言之,文选基本上涵盖了魏晋玄学的主要任务和重大问题,实现了选家“巨大的信息量、准确的历史描述、以及特立独行的学术判断”(《魏晋玄学研究》第3页)的目标。 (作者系北京大学哲学系07级博士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