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道家哲学的智慧是围绕着作为宇宙究竟义的“道”发散出来的。由于它偏重于超名言之 域立论,故具有超越性,玄思性和否定性的基本特点。超越性主要包括超越名利、是非和生死观 念,其旨在于提高人的心灵境界。玄思性系指以玄思得“道”,亦即以一种直觉式内心体验的方 法把握道,从中透显了一种审美智慧。否定性系指从否定的方面可以得到肯定的结果,通过否定 的肯定而得到肯定,从中表现了一种以反为正、以反求正的哲学智慧。哲学的功能在于提高人类 的智慧,大力研究道家哲学的智慧和特点,有助于中国哲学走向世界。 关键词:道 超越性 玄思性 否定性 走向世界 智慧作为人类理性和心灵之光的开显,它是透过哲学史上各个不同的学派和哲学理论体系对知 识的提升与超越,而得以呈现出来的。一般来说,知识以名言之域为对象,智慧则指向超名言之 域①。从这个意义上说,儒道诸家及后来在华夏安家落户的佛教哲学都曾对中华智慧的建构和发 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但相比较而言,道家的哲学智慧则偏重于指向超名言之域,因而较之其他 各家更具有精神魅力和特色。 道家的智慧是围绕着那个作为宇宙究竟义的“道”发散出来的,而“道”的基本属性是实有 性、运动性和自然性。所谓实有性,是说道虽然超形绝象,不可感知,但却“惚兮恍兮,其中有 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子》第二十一章),即使将其称之为“无”、“无名”,它也 “无所不在”(《庄子·知北游》)。所谓运动性,是说道作为天地万物的原初者和发动者,它 “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老子》第二十五章),在推动事物变化时表现出相反相成的矛盾 状态和返本复初的循环运动的规律性。所谓自然性,是说道演化为天地万物的过程完全以其自 性、自因和自身所具有的力能为向度,它生养万物而不私有,成就万事而不持功,自然无为而无 不为,其本身即内含在各种具体存在者之中。道家建构道论的实质,不在于像西方早期哲学那样 提出一套自然哲学体系,也不在于像中国儒、墨诸家那样为社会、政治和人生作一番技术性设 计,而在于从道生万物的循环不已的大化流行中获得一种功能性体会,从而为觉解人类的安身立 命之本提供一种深沉的生存智慧。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第一 章),就意味着道涉及的是超名言之域;它作为理论的抽象而非经验的存在,不能由实证手段所 把握而只能由哲学智慧所参透。 既然如此,那么道家的哲学智慧就有其自身的特点,依笔者之见,它的特点可概括为超越性, 玄思性和否定性。下面,即对这些特点加以剖析。 (一)超越性 人作为“在世界中存在”②的“在者”,他一方面无法超越这个赖以存在的世界,因而必须顺 从其所“在世界”确定自己的行为方向;另方面,当他沉迷于这个所“在世界”而与永恒的存在 相比,又感到自己存在的有限性,遂产生一种源于生命内在而呼唤生命大本的超越意识。故而, 所谓超越是指超越某种束缚、限制、沉迷等而达至某种理想和目标,它既包括物质的超越,又包 括精神上的超越。 由于道家把“道”视为超形象和不可言说的真实存在,这就意味着道虽然遍在和内存于经验对 象之中(“无所不在”),但它却具有超验的性质。所谓“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老子》第十四章),以及道“自本自根, 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 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就表明遍在和内在于具体经验事 物中的道又具有至上性和超越性的一面。并且,由于道家的道不仅表征宇宙究竟义,同时它也统 摄了人的生命的全部意义,故其落至现实的人生层面,它既是为人处世的最高原则,又是人的生 命精神的最高境界,即所谓“道”的超越境界。这个超越境界的特点,在于要求身处世俗经验世 界的人们,在道的观照下以宁静虚已、淡泊无欲的澄明空灵之心境去提升其生命的精神力量,以 克除世俗之规范、价值等的系缚,打破世俗之事事物物的障碍与纠缠,使个我从有限的世俗经验 世界中超拔出来,进而获致无限的精神自由。可见,道家的超越是指以源于吾心的那个虚灵无执 的天地精神去超越人生在世之拘、在世之役来说的,它在本质上属一种内在性超越。 既然如此,那么超越的境界理应通过超越的智慧去实现。在老庄道家看来,人的生命受在世之 拘、在世之役的,莫过于名利(包括财货)、是非、生死观念。故欲超越人生之困扰、障碍和纠 缠,就必须超越名利、是非和生死观念。 所谓超越名利,就是要人从名利、财货的引诱中抽身出来,而不沦为名利的工具性存在。在道 家看来,名利、财货是一个现实而富有诱惑力的东西,倘若人生在世一味去贪求这些东西,必然 损害人的健康,破坏人的真朴之性,最终腐化社会与人生。老子说的“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 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 取此”(《老子》第十二章),以及庄子强烈地批判那些贪图功名利禄的人为寻求官能刺激而每 时每刻都在劳苦身体、殚精竭虑,“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庄子·齐物 论》),竟不知道这是“果乐邪?果不乐邪”(《至乐》)等,都展示了他们超越名利、财货的 意识。在老庄道家看来,人的福、乐不是去贪求名利、财货,而是怎样保持从“道”那里禀得的 一份真朴之性,是人的精神之恬适、心灵之放达。倘若人生在世把功名富贵视为生命的内涵,则 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只会导致人性的丧失,给人带来莫大的悲剧。所以,老子主张在功名利禄面 前要“去甚,去奢,去泰”(《老子》第二十九章);庄子则指斥那种“淫其性”、“伤其性” 的纵情嗜欲行为,启导人们“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庄子·秋水》)。他 们皆呼唤人生从声名、物欲中超拔出来,而过返朴归真、不掺杂任何人为造作的自然生活。 所谓超越是非,就是要人从诈伪巧饰中疏离出来,不沦为知识和技术的工具。按照正常的认识 逻辑,是非本是在主客二分的前提下所给出的结论,主客相符则为“是”,主客不相符则为 “非”。然而,是非作为表征真假的范畴,它一旦化为个人的成见,或将这种成见当作一种智识 去滥用,很可能产生相反的价值。道家大概窥察到了当时的是非之辩所带来的负向价值,所以老 子率先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老子》第二章)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第二十章)在他看来,诸如美丑、善恶、是非等相对于那个“独立 而不改”的永恒无限的形上之道来说,并不具有绝对的价值,而是暂时的和有限的,因为它们之 间的区别与对立只有在形下事物中才能够成立。故而,人与其去执著是与非的成见,倒不如以 “昏昏”、“闷闷”的心态而超然其外。这样说来,老子在解析是非、善恶、美丑的对待关系时 已潜在着夸大事物的相对性的因素。正是沿循老子的这种思维定势,庄子将事物的相对性加以绝 对化,明确提出了相对主义的“齐是非”。在他看来,以物观物,物有不齐;以道观物,“万物 皆一”(《庄子·德充符》)。由此,他主张以“通而为一”的道去“齐万物”,进而去“齐是 非”。庄子认为,是非之辩的害处在于既遮蔽了事物的真性真情,又使人沦为成见的工具;“是 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同上,《德充符》),这完全损害自然之理。所以,人与其沉滞于 是非之辩,倒不如“因是因非,因非因是”(同上,《齐物论》),以道的空灵澄明去体证事 理,达至把握事情的真相。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