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妈匆匆话别之后,我漫步走进了方盛园。 这里是胡同西端最狭窄的一段,两侧几乎都是迎新街住户的院墙,有的地方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灰色墙砖,有的地方已刷上了大大的白色拆字,院墙上杂乱生长的青草随风摇曳,地上散落着枯黄的树叶,午后的一缕阳光照射在地面的方砖上,一刹那间,这里仿佛远离了都市的喧嚣与烦躁,有一丝置身世外的感觉。 窄窄的方盛园胡同,院墙与你如此之近,一不留神,我的衣襟就会蹭到两侧的墙壁。这里又是如此寂静,只能听到我自己嚓嚓的脚步声和踩踏落叶的吱吱声,这不免又让我有些紧张。 这段狭长的胡同仅仅在南侧有一户小小的院落,门牌是“方盛园6号”,两扇黑色的院门,下半部的漆已然脱落,露出了木质本色,透过开启的门缝,还可以看到院内地上生长的一丛翠绿色植物,是那样的生机盎然。院门门框上,贴着一副门联,当时我觉得很有些意境,就给照下来了,没想到本人照相技术不佳,照片出来,门联只照到了左侧一半——“新年新景新陶然欣欣向荣”,横批是:春满人间,而右侧完全没有照上,内容我也一点都回想不起来了,真是有些遗憾。这门联显然是贺新春时贴上去的,其中“新陶然”字句既巧妙喻指和称赞了这里归属的陶然亭街道,又抒发和预示着人们在新的一年中舒畅快乐的心境,寓意吉祥又乐观向上,虽然门联的红色已然褪去,纸也卷曲破损,但主人美好的祈愿可以在心中长存。 再向前走就到了这一段的尽头,顶头处有两个南北相对的小院门,我近前仔细看了一下右边的院门,门牌已经模糊了,依稀可以看出是贾家胡同住户的后门。到了这儿胡同就向北折拐了一小段,之后就又恢复了东西走向,但这一段明显宽敞多了,刚刚从狭窄的小胡同走过来,到这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情也舒展了不少。 狭长的方盛园胡同里,仅有的几处院落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较宽的东段北侧有处较大的院门引人注目——方盛园胡同5号,大门的红漆不少已然剥落,两侧的门墩也已残缺不全。 我站在这个院子的门前张望,无论从院门的形体还是院落规模,都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信步走进大门,可以看到传统古制的房顶屋檐,院内住户为了生活方便,搭建了不少“临建”房屋,有当住房的,有做卫生间的,使院子里显得拥挤杂乱。 据住在这里的居民讲,解放后这里曾做过银行职工宿舍,“文革”以后就变成了大杂院。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以前院子的一些气派,比如两侧有屏门通向跨院,西边有完整的垂花门,院子里有树有花,和一般四合院不一样,原来还有回廊连接正房和两侧厢房。不过到后来,回廊就没有了,院落左侧的月亮门也被堵死了。可以说昔日格局大体尚存,但秀美的院落风光没有了。 假如这5号院就是原来的方盛园,那这里可能会遗留下一些有关的线索,但截止到现在没有发现,到底它曾经的原址在哪里?是这5号院还是其他地方,似乎已无法考究,如按史料所载:“今盛园已变为小巷,仅有方盛园之名。”这方盛园,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悠久而美丽的传说。 望着这悠长的小巷,脑海中想象着曾经方盛园的迷人景致,忽然觉得与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生动描述有些相似:“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 我过了几天再次来到这里时,看到附近街巷的房屋已经陆续拆掉了不少,方盛园胡同也开始拆了一部分,不久就要消失了,曾经的小巷即将变成一首流连的挽歌,在爱它的人们心中吟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