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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长沙幕府与西南战局(6)

http://www.newdu.com 2018-01-15 铁血军事 佚名 参加讨论
 (三) 
    顺治十年十一月,洪承畴在武昌有《微臣到任》一疏,提到“多得贤良,安民劝农,以守为战;简拔将领,练兵制胜,以战为守。联络土司,使不为贼用,以树我之藩篱,计离贼党,使自为解散,以溃彼之腹心”的计划[187]。联系洪承畴的战略思想,很容易看出这两者之间的内在关系,这就是洪氏贯彻战略思想的具体行动方针。概言之,就是“以守为战”和“以战为守”两个方面的内容。
    为最后消灭南明永历政权,洪氏作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以长沙幕府为核心,一方面从政治上进行招抚工作(包括直接针对抗清武装及争取湖南士绅、间接破坏其社会基础的种种活动),另一方面,努力完成战备任务。“以守为战”中多得贤良、安民劝农的内容,我们在争取湖南士绅,扩大长沙幕府,屯田、征饷等论述中已多有涉及;在此基础上,洪氏最终完成了决战的准备工作,建起一个四面防御的军事体系,这就是“以战为守”的内容,是洪氏开府长沙期间完成的又一项重大工程,下面结合具体史实进行阐述。
    一、调集精兵良将
    “以战为守”,洪氏自己的诠释是“简拔将领,练兵制胜”。
    受命经略西南之初,洪承畴凭着自己“阅历边疆,颇悉调兵事宜”的老资本,立即拟就一份全国范围内所有精兵强将的名单,将所谓的“山、陕、关、辽堪战兵丁”调往湖南前线。不管边疆腹里,各督、抚、提督、镇标内符合条件的“选择调取,数不求多惟求其精”,宣称“臣有此把柄,方可调度如意,剿抚中机。”[188]从他的名单中,我们可知:洪承畴指名调取的军前将领大都是其旧部,如旗下官李本深、白广恩、原任福建提督刘忠、宁夏总兵刘芳名、徽州总兵胡茂祯等。虽然洪承畴不象明代以来的武将,有自己的家将私兵可供驱使,但以旧日部将率领各地挑选的精兵良将,实际上也能收到同样的效果。可见洪承畴在从江南背黑锅回朝坐冷板凳其间并没有忘怀政事。
    洪承畴的经略军前营制,共计一万一千多人,其中亲兵1600多人,由李本深、刘忠、胡茂祯等统领。顺治十二年五月,经略军前营制正式建立,有左、右、前、后提督四镇与左、右两虾营及前、后、中三副将营共五营,称为四镇五营。四镇为左标李本深、右标张勇、前标南一魁、后标胡茂祯;五营为左虾营张大元、右虾营马鹞子[189]、标前营王永祚、后营卜世龙、中营刘应志,而其中右标提督总兵张勇“尚未抵汛”[190]。本来,洪承畴从京城带出一千多官兵,加之抽调各地陆续到达的官兵,新编经略左标、前标、后标提督总兵[191],这才形成经略营制的目前规模。这些调集到湖广军前的官兵都是经过甄别的精兵良将,如“北直、山东、江、浙腹里弱兵不得混入”,即使到达湖南的官兵凡装备、素质不良者均“酌给路费,归还本营”,一律退回。[192]
    二、建设“五千里长边”
    除了调集精兵强将外,“以战为守”的另一个内涵是“树我之藩篱”。具体地说,就是建立一条从湖北到广西,穿过湖南常德、宝庆的千里防御线,一个被称为“五千里长边”的军事防御体系,这是洪氏运筹帷幄、变被动为主动的另一重要步骤。可惜的是许多先生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本来,这倒是一个极好的赞美洪氏杰出军事才能的机会[193]。 
    洪承畴的具体部署是:“调拨经略官兵,举郧抚、设郧镇以堵刘、郝诸逆;立武昌城守,设洞庭水师,以壮全楚腹心。分一提、三镇驻武,以固辰、沅门户;立一抚、两镇驻宝庆,竭遏武、靖狡窥;永州、祁阳等处节节设镇,以控五千里长边。又以朝廷发大兵取滇黔,必先复广西,开入滇之路,乃设抚、提两大镇,驻桂林,又全帅一大镇驻苍梧,此其大较也。”[194]此外,长沙幕府成员彭尔述证实了这个计划:“经略五省太傅洪统兵长沙,得以便宜承制,置将吏,于是以四镇驻常,两镇驻宝,一镇驻永,一镇驻祁,线伯驻粤西,数千里内四年之间棋置星布皆重镇……贼画地相戒勿深入。”[195]这就是所谓的“五千里长边”——“永州、祁阳、衡州、湘潭、益阳、常德、彝陵、荆州以迨郧、襄,节节设镇,五千里之长边,首动尾顾,此呼彼应,而楚中之气脉贯若连星矣。”[196]以上战略要地的设置与档案材料完全符合。洪氏这个以“五千里长边”为特征的军事防御体系,主要是通过三大步骤建立起来。
    第一步:确保常德。在常德驻扎重兵的基础上,又添设了水师营,并在湖北与湖南交界的彝陵增设水师营,在荆彝以北设立郧襄水师营,水陆并防,重兵压境,从北到南拱卫常德。
    顺治十一年,先期到达湖南的镇将李本深、胡茂祯等人进入常德驻守,又以江南上江调来、新升湖南右路副将孙喜策任“本地主兵”常德副将之职,与辰常、沅州等“协防客兵”共同驻守。[197]
    顺治十二年五月,刘文秀等进攻常德失败后,“逆贼两出辰河,今复造船窥犯”[198],洪承畴意识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常德仍然防护不严,关键就在于缺乏水师。“常德逼近辰沅,当下流要冲,中有河路达洞庭、以至岳州,片帆可到,乃武昌之藩篱,荆州之门户。”[199]为了使清军官兵不致无船截剿、立岸拍手,洪氏认为“今日第一急著必添设战船水师,为目前剿御及将来进取根基。”九月,增设常德水师提上议事日程[200]。 
    十月,洪承畴考虑到北线防御的漏洞,请求增设彝陵水师营。“荆州丛山复莽,素称贼薮。其遗逆李来亨、马腾云、王二、王三及姚黄等为害固已多年,然平日不过出谋窃犯,今则联络孙逆,受伪职、资伪饷,串为一气,分犯肆逞矣。武冈则有贺九仪等掣我兵之肘,常德则有伪南安王刘文秀等乘水直犯,彝陵则有张、崔二逆突如其来,诸逆计定谋成,一时俱出……而彝陵孤悬边末,众寡不敌,辄有五月五日之变,此足见兵力有单厚而利害之不同也。”[201]顺治十二年五月刘文秀、卢明臣等以水陆大军六万进攻常德,虽以水陆配合不当失利,但对洪承畴来说不啻为一记警钟,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薄弱环节,雷厉风行地设置了常德水师营、彝陵水陆官兵三千名。
    顺治十三六月,在原郧襄总兵左右两营的基础上,又添设一个水师营,一共三千官兵,以防守长江上游滩浅易涸最容易被突破的十余处地方[202]。水师营设立后,由顺治八年投诚“熟知贼情地理”、在郧阳巡抚胡全才手下效命的于大海[203]任副将。
    这一举措,针对中原抗清势力的活动,旨在防止其与西南抗清武装联合的可能。
    顺治十三年二月,南明桂藩总督李启晟潜入郧阳,与郝摇旗接头,准备联合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地的复明武装共同起事,被郧阳巡抚胡全才遣千总朱光祚等逮捕,缴获敕书、关防、印札等报闻,李启晟被诛杀。[204]胡全才也是长沙幕府成员,原任江西饶南道,顺治十年六月随洪氏到达湖广,不久受命为郧阳巡抚。李启晟即李企晟,“先在韩城一带与虞胤同韩昭宣结草作乱,私立伪韩王,行伪永历事。”[205]曾长期在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活动,秘密联络、发展各地抗清势力[206]。由此可见,增设川、陕、豫交界的郧阳水师,加强兵力配备,是十分必要的。不仅可以防止活跃在房山、竹山地区的郝摇旗、刘体纯等人联络中原、窥视湖南的可能,同时还可以借此截断孙可望军队的北翼支持。“清盛兵据郧襄,永忠、体纯不能出,食且绝,复南会李来亨、王光兴、结寨于巴巫之西山。”[207]在清军严密防卫下,郝摇旗、刘体纯等最后进入夔巴交界的西山地区,依山恃险进行固守。 
    第二步:在确保常德的基础上,重点防御宝庆,在益阳、东安、祁阳、兴宁等地添兵设将,增设驻防,力保湖南的心脏地带长沙、衡州等地的安全。
    顺治十一年三月,洪承畴在宝庆抢设驻防,由刘忠、王平等驻守[208]。
    顺治十二年八月,洪承畴具疏题准设立祁阳总兵、益阳总兵、东安副将[209]。由于湖南是洪承畴整个防御体系的重点,北起常德,南至永州,地方广阔,兵力单薄,为使上下左右的清军能够相互呼应,除在宝庆设置两镇外,又在常德、衡阳、宝庆、永州等地的中间地带增设益阳、祁阳、东安三处驻防。
    益阳总兵,从江西南赣拨兵及就地招募,共有三千人马,由刘进忠率领;祁阳总兵,从陕西调集总兵陈德率兵前往,也有三千兵马,两镇都在顺治十三年八月成营[210]。只有陈德本人“自陕西起行,路既遥远,又因丁艰阻滞,至十四年十二月内,始得抵汛管事。”[211]陈德到达后,驻扎祁城,知县董钦承奉檄借民房,屯扎兵士[212]。
    东安副将,从岳州、河南等地调取一千二百名官兵,由李孟夏率领,于顺治十三年十二月成营[213]。东安城墙由洪承畴幕僚黄中通、张道澄等负责修建。
    益阳介于常德、长沙之间,祁阳、东安与永州各成犄角之势,三处增设驻防,不仅使常德、长沙、宝庆之间原有的兵力可以相互呼应,而且,宝庆的防卫大大加强,好象的巧妙一着子,就走活了全盘棋。以后的事实证明,洪氏如此布置是非常必要的,否则,清军还将长久持续处处设防、被动挨打的局面。
    顺治十一年,洪承畴还接受守备牛灿建议,将原来驻扎东南兴宁的三百官兵添一二作五,分设桂阳、宜章、临武三营,新增两桂营和宜郴营。两桂营游击驻桂阳,分防与江西交界的桂东、桂阳和兴宁三县;宜郴营参将驻宜章,分防与广东交界的郴州、宜章、临武三县。[214]两桂营和宜郴营的设立,在平定与两广、江西交界的汉、瑶抗清武装方面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三步:为了加强广西方面的防御,洪承畴请求增兵一万五千名。其中的一万名分布梧州、浔州、郁林、横州等处,五千分布于桂林省会。新增官兵分别从广东、江南、江西南赣、山东、河南等地调集,基本上在顺治十四年年中安插完毕,以线国安、全节两镇驻扎桂林,马雄驻扎苍梧。[215]加强广西的防卫力量,其作用与加强湖北的薄弱环节一样,是为了截断孙可望军队在南面的支持。这三个步骤,在顺治十四年的下半年基本完成。
    纵观这一体系,北部以常德为重镇,即可北防鄂西的西山、蕲黄农民军、山寨武装南征,又可南接驻守辰、沅等地的孙可望部将北战,故仅常德一地就设置四镇,经略左标李本深、后标胡茂祯、辰常总兵杨遇明、沅州总兵张鹏程及副将孙喜策等都聚集一地,还以郧阳巡抚、武昌城守、洞庭水师等为缓冲力量,固守常德。南部以宝庆为要地,以东安、祁阳、永州为依托,共同屏障长、衡;并将桂林、苍梧一线作为缓冲地带,防止以云贵为根据地的抗清武装从南翼突袭湖南,桂林离湖南最近,苍梧与广东交界,必要时即可出击柳州和浔州。显然,洪氏坐镇长沙是整个防御体系中心,而湖南则成为相持阶段中的主战场。为“安湘樊而奠中州,固全楚以巩江南”[216],力保与孙可望部将直接对峙的常、宝安全,待机打击南北两翼的“后路”、“旁路”之敌,就成为湖广前线清军的主要任务。军事防御体系建成以后,不仅湖南境内的清军可以互相声援,在更大范围内,湖南与湖北、湖南与广西的遥相呼应也成为可能,湖广前线的防卫大大加强。
    洪氏这三步棋子一落定,其“以分守扼防为用兵要领”[217]的特点就凸现出来了。如果说,多得贤良、安民劝农的政治、经济举措是“以守为战”策略的主要内容,那么,以“分防扼守”为特征,建立一个首尾呼应、南北共防的军事防御体系,就是“以战为守”的要点。事实上,两者都着眼于防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只不过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在军事上,洪氏始终采取保守的、以防御为主的策略。“分守扼防”,实际上就是四面设防,全面防御,这常被认为是兵家之忌。洪承畴之所以敢顶风而上,倚势的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战略思想──“不招抚必不能平贼”、“不真剿必不能成真抚”。在洪氏看来,相持阶段中,军事力量主要是为配合政治招抚而起作用,因而防御体系作为一种威慑力量,并非以承担抵御强烈军事进攻任务为主,而是作为政治招抚的辅助和后盾,等待条件成熟,转变为进攻的力量。正如洪氏自己所言“请增设湖南、湖北、粤西各处水陆官兵,虽为目前堵剿之实,正为将来进取之远图。”[218]
    所以,“以守为战”也好,“以战为守”也好,洪氏的着眼点在“守”而不在“战”,归根到底是为了形成一种强大的政治攻势,一方面,“联络土司,使不为贼用,以树我之藩篱”,另一方面,“计离贼党,使自为解散,以溃彼之腹心”,通过政治攻势,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这才是洪氏战略思想的精髓所在,是“以守为战”和“以战为守”的终极目标。招抚、离间、瓦解南明武装的种种伎俩,“五千里长边”的建设,无非都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对于这一点,不仅当时许多人不理解,就是后人的理解也存在种种问题,或者是有所了解,但不深入,或者是根本没有理解,仅凭想象和猜测,信口开河,对许多问题作出了南辕北辙的解释,这是尤其需要引起注意的。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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