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载有声有色地写出了农民军浩大的声势。河南巡抚玄默吓得面无人色,请求朝廷火速调兵堵剿。起义军到了河南境内以后,兵分三路:一由陕州(今陕县)渡河,北上山西平阳;一由武关经南阳地区进兵湖广襄阳;一由卢氏县东攻河南郡县(23)。不久,进入山西的义军又从河南怀庆地区渡河,南入归德府(今商丘地区);入湖广的义军也经郧阳、上津再度进入河南南阳。这样,绝大部分起义军又集中到了河南境内。崇祯八年正月,明兵科给事中常自裕在奏疏中说:“大小七十二营之贼,有二三十万之多,蜂屯伊、嵩、宛、洛之间,有侵汝宁、郑、宋之意。”(24)这里所说的七十二营齐集于河南西部洛阳到南阳一带,是指崇祯七年年底的情况。到八年正月上旬,起义军的主力已经由汝宁府上蔡、新蔡一线攻入安徽颍州等地。 在此需要着重谈一下所谓“荥阳大会”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清朝初年的史籍中就有不同记载。解放后在六十年代前期,史学界也就这次大会的真实性进行过讨论。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出结论。 最初把“荥阳大会”写入史籍的是清初的吴伟业。他在《绥寇纪略》卷二里有这样一段话: “洪承畴前加兵部侍郎总督五省军务,移驻秦、豫、楚适中之地,指使诸抚镇办贼,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并官如故。会西宁兵变,杀州官,逐守道,戕其孥,镇守太监跳身免,其下硬弓把牌多死。承畴复赴甘肃定乱,而寇事日急。兵科都给事常自裕中州人,以为前所调兵如张应昌、曹文诏起自戍籍,今取道太原,晋抚留之共剪高加讨,虽明旨不许,然未能时至,而秦翼明川卒不满三千人,不足破贼。东抚朱大典新除兵部侍郎,宜及承畴未出关先令驰赴中原,调关宁、天津兵一万付之,偕督臣协剿。章下所司,议未定。 “贼侦知,合七十二营头目老回回、闯王、革里眼、左监王、曹操、改世王、射塌天、八大王、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会荥阳,议逆拒官军。老回回欲渡河北入晋境。张献忠以为怯,面哂之。老回回怒。自成解之,曰:“匹夫可奋臂,况十万众乎?今吾兵且十倍官军,虽关宁铁骑至,无能为也。计唯有分兵。各随所向立效,其利钝举听之天。”众皆曰:“善!”乃列阄而定之:革、左南当楚师;横、混西迎秦军;曹、过分屯荥、汜间,探中牟、邓、尉以缀开、归、河、汝之兵;献、闯专事东方。破城下邑,金帛子女惟均。老回回、九条龙为游徼,往来策应。恐西军不敌,益以射塌天、改世王为横、混后继。壬子,杀牛马祭天誓师,赐诸贼饮餔。部署已定,有亡自贼中来告状。”(25) 吴伟业的记载后来被采入《明史》,流传得很广。其实,历史上并不存在这次规模盛大的“荥阳大会”,理由如次: 首先,从史源学的观点来看,这件“史实”的来历,吴伟业并没有交待清楚。他含糊其辞地说,起义军“部署已定”之后有人偷偷跑出来报告,似乎消息非常可靠。然而,像这样重要的情报,在明末各种官方文书里却没有任何反映。特别是当时任河南巡抚的玄默,后来著有《剿贼图记》;从崇祯七年底到九年春任河南巡按御史的金光宸,把他这段期间的题本编为《两河封事》(26);当时的兵部尚书张凤翼也把自己任职期间有关军务的题本编为《枢政录》。这三部书都丝毫没有涉及起义军在荥阳举行大会的事。那个“亡自贼中”的人究竟向谁报告,吴伟业没有说,看来很靠不住。 其次,说义军十三家七十二营首领在荥阳大会,结束于正月壬子日,“杀牛马祭天誓师”。壬子日是正月初一。据此推算这次大会当在崇祯七年十二月下旬召开。然而,可信的史料却表明,义军来到荥阳是八年正月间的事,攻克荥阳县城在正月初六日(27)。这就排除了七年年底在荥阳召开“十三家七十二营”这样大规模会议的可能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