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证明了王、毛两人的信件内容,作书时互相之间并不十分知晓,是分别写给皇太极的,否则,关于此事的内容必定是一致的,原因同上。同时依这许多信内所提及的,往来信使是双方人员都有,信件时而由皮岛王、毛各自的家人、亲信送去后金,时而由来岛的后金使者带回去,且使者常需面传应对皇太极、王子登、毛文龙三家嘱咐之事,如信中“起初王总兵具书议和,遣游击金秀柱偕王总兵官家人前往”、“乞汗遣可使之人来皮岛,我与彼面陈所欲之事”、“来员之言语含糊不明,故复往问”等等类似言语甚多,如此,则皇太极见信后必然会要使者与毛文龙面商事体,且使者往往在岛上一住便是十数二十日,又观诸朝鲜的《仁祖大王实录》,也可知双方使者往来颇为繁多,如毛文龙书信是王子登所作伪书,这等事情却又如何瞒得过就在岛上的毛文龙?且做伪只能瞒得一面,无法两面欺瞒,更不可能三面欺瞒,尤其是如果瞒不过毛文龙,则其伪当时可知。 因此所谓的“伪书”问题,只看书信中叮嘱之内容,以及皮岛与沈阳双方使者此等来往情形、方式和频繁度,已基本可以否定。又如日本已故的东北、亚洲史权威神田信夫先生,在其《“满文老档”に见える毛文龙等の书简について——毛文龙と后金の和议と交涉をめぐって》一文中,就曾举集了大量的明、后金和朝鲜史料,尤其是记载极其详细,至于使者来往日期和人数、言谈举止都历历在册的《承政院日记》、《乱中杂录》等,他不但考据出了王子登入皮岛的确切时间,还详细论证了王子登在毛文龙与后金谈判中的身份和作用。神田先生亦认为,正是这个王子登,扮演了毛文龙和皇太极之间归降谈判的中间人角色。 只是因《满文老档》之刊行,此后论毛文龙者十之八、九必提此书信,所以“伪书”之猜想也因此而起,尘嚣日上。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依然只仅仅是纯粹的猜想,并无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证据能证实这一猜想。所以,毛文龙的这些书信,目前依然还是一件无法推倒的、他与后金实施归降谈判的直接证据。 而更鲜为人知的是,在《满文老档》之外,还有两件毛文龙与皇太极书的汉文原档也侥幸留存了下来,现存于台湾。今谨附其中一件翻拍照片(局部)于此,其中除略有残缺、个别文字略有差异外,其内容与《满文老档》中所载之毛文龙书第五封一致,更可供互相印证之用。而此信中抬头的格式,也颇能说明一些问题。 现在我们再来辨析一下毛、王二人的说法哪一个更接近事情的本来面目。 如果以毛文龙的说法,双方纠缠不休的这位皇太极使者阔科,又到底是怎么被那位管粮饷的黄户部黄中色擒获的呢? 我们不妨先来看看这位黄中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早在袁崇焕出镇辽东前,朝中不少大臣对毛文龙谎报冒领等事项就已有所知,故“多有上本者”,而崇祯也对其所报有疑。在平台召对袁崇焕命其督师辽东后,恰好毛文龙又献俘北京,所以崇祯特地招兵部尚书等人前来问对道:“文龙献俘,似或非实。前者冒饷亦多,该部详查以闻。”当时在场的诸大臣中,就有“黄户部中色、王兵备廷式(笔者注:式应为试)、孙军门国桢皆曰:‘文龙有军二万六千,一年之饷,殆十余万,而不能收复辽阳一尺土,国家虚费至此,敕令兵部酌处云。 ’”黄中色此处的表现,已可说明其态度之一二。而当时的大明属国朝鲜在获悉这个情况后,君臣曾大为担忧,商议道:“毛帅若不得如前冒饷,则其势不得不责办于我,前头必有难处之患矣。” 毛文龙和皇太极之间的来往,可以瞒得了北京,但在朝鲜、皮岛和辽东地方,是不太容易隐瞒的,盖因其使者多有走朝鲜过境者。而这位饷臣黄中色频繁来往于北京、山东、皮岛等地,加上皮岛将领也不是全都愿意和后金来往的,所以黄中色如果获悉有后金使者往来于皮岛,也并不奇怪。就是当时的明朝藩属朝鲜,亦有官员打算向黄中色报告的。如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四月,朝鲜官员郑忠信就飞报朝鲜国王曰: 胡差五人及护送唐差一人,将轻货四五驮出自蛇岛,直向义州之路。问于唐人,则秘不明言。毛将之与虏相通,为日后地者,果似分明。黄户部方在岛中,不可不密通情形于户部,使之嘿察应变。宜以此意,下谕于接伴使。 当时的朝鲜和蒙古的部分部落,为明朝的左右手,对后金形成了一个环形包围圈,所以和朝鲜的关系,是明朝外交上相当重要的一环。而毛文龙所部,屡屡在朝鲜境内威胁地方官员,烧杀抢掠。虽然他们不是和后金军入侵那样大规模地进行,但数十数百人的毛军掳掠奸淫甚至欺压朝鲜地方政府,在朝鲜方面的记载比比皆是。尤有甚者,据《仁祖大王实录》记载,明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七月,毛文龙派去的使者毛有卿,带家丁三十余人仗剑直闯朝鲜皇宫厥门,“拔剑突入,几至接战”,根本不把朝鲜国王放在眼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