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锜久据江南富庶之地,兵精粮足,按理还真不容易短时间内把他解决掉。数日前,李锜初萌逆谋,曾准备派心腹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各领一千精兵,分赴宣州、歙州、池州,据守当地险要。三将因故未发,均营于城外。听说老东家果真和皇上翻了脸,一直受李锜金银财宝无数供养的这几个私人卫队头目习中开始打起小算盘。虽然事先一直与李锜积极“预谋”,那都是为了让老东家高兴多得几箱财宝。现在,朝廷数路大军节节逼近,肯定凶多吉少。三人一合计,就决定把老东家“卖”了以取更大的“富贵”。更可称贺的,李锜亲外甥裴行立也派人来问讯,里应外合,准备还兵京口逮捕李锜,不仅免死,还可向朝廷邀功。 张子良集合军士,准备连夜“起义”。临发,他集合兵士,高声说:“仆射(指李锜)现在造反大逆,朝廷精兵,四面皆至。常州、湖州的镇将已经被杀,脑袋挂在通衢大道。如果我们跟着造反,下场和他们一样,难免一死。这样死也是白死,不如转祸为福!” 军士大悦。虽然平时拿着“高薪”,大家都知道“造反”可不好玩,十反九败,而且三族会被杀个溜净。 三千精兵反扑京口城。裴行立于城头举火为号,大开城门,众人内外鼓噪,杀声连天。外城不用进攻,不多时已经落入三将之手。裴行立见事成,便带领本部人马,直攻牙门。 李锜正睡觉,估计正梦见自己“虎踞龙盘”。忽然间,火起人喊,刀枪格击声阵阵,不绝于耳。惊吓之余,他忙问外面何人攻城。报称:“张中丞(张子良)”。李锜恨得咬牙切齿。他又问:“牙门外进攻指挥者是何人?”报称:“裴侍御(裴行立)”。 一听此言,老坏蛋拊胸大叹:“我这外甥也背叛我啊!”于是,他再也把持不住,光脚逃入女楼之中。 李锜身边还有“忠臣”。换硬军将李均率三百兵士,趋出庭院格斗。交手没多久,裴行立手下军卒突出,乱杀之间,李均被斩,其余士兵均放杖投降。 张子良派人用长枪挑着李均血淋的人头,在牙城下面晃来晃去。李锜与一家老小听说李均被杀,知道大势已去,“举族恸哭”。很快,张子良又以中使的名义向牙城喊话,告诉守城兵士“徒死无益”,并催李锜“束身还朝”。未等老头子“考虑一下”,忽然窜上几个平日温恭无比的“贴身”卫士,用数床锦被把李锜绑成个大包子,幕带当绳,从牙城城头把老头缒放下来。众人宣布反正。 打开大被子,看见李锜老头全须全尾,三军皆开颜而笑,总算是活捉反贼,立马放入大囚车内押送京城。由于平时补品吃得多,六十多岁的李锜还真硬朗,楞能站在槛车中从京口活到长安没死。 宪宗与李锜虽是“皇亲”,从未亲眼见过这个老头。半是好奇半是生气,宪宗亲临兴安门“问罪”。 李锜趴在地上,白发白须红脸庞,乍看上去很象个慈祥老寿星。不过老头一抬头,三角眼中还是透出几股子邪气。 “你为什么造反?”宪宗拍案,问。 “是张子良教臣反,非臣本意”。李锜临死想拉个垫背,可以想见他是恨极了平日用金银供养的这个“心腹”,反咬一口,想把张子良也拉上一起去法场。 宪宗冷笑。“你以皇族宗臣之重,坐镇一方为节度使。果真是张子良教唆你造反,为什么不当众斩杀他,然后入朝面君呢?” 一席话,噎得李锜哑口无言。 宪宗挥手,神策军一涌而上,把老混蛋与其儿子李师回两人拖到长安西南闹市,当众腰斩。李锜死年六十七。暴尸数日,宪宗念其宗室,施出两件黄衣,以庶人礼把这父子俩随便刨坑埋了,总算尸身没有喂狗。李锜皇族属籍被削夺,他的堂弟、堂侄们也倒霉,事先不知情,都在京城作官,至此也均被流放岭南。 死了这一个,幸福好几人。朝廷授张子良为左金吾将军,封南阳郡王,并赐名“奉国”;田少卿左羽林将军,封代国公;李奉仙右羽林将军,邠国公;裴行立授泌州刺史。裴行立虽然把大舅给“卖”了,人品确也不错。元和十四年,柳宗元病死于柳州,年仅四十一。时任观察使的裴行立“为营护其丧及妻子还于京师,时人义之”。柳宗元两个儿子当时才三、四岁,孤儿寡母,裴行立之举无异雪中送炭,诚为大丈夫所为。这一善举,淹没于茫茫历史之中,笔者代为“钩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