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郡国罢材官骑士之后,官无警备,实启寇心。”东汉边境因此常常困窘于外族威胁之中。边防问题毕竟国家政权的基本问题,为了加强边防,光武常以中央军屯驻边境要津,重点驻防,前揭汉军对匈奴大事防御的实例即是证明。当时中央军四大主力:南军、北军护卫京师,黎阳营、雍营主要守边防。《后汉书·邓寇传》注引《汉官仪》曰:“中兴以幽、冀、并州兵克定天下,故于黎阳立营”。黎阳营用以防卫东北匈奴、鲜卑、乌桓的抄略。雍营主要任务是守卫三辅,用以防御西羌等西北少数族。此外,各关隘要地的屯兵,也通常划归中央直辖指挥,成为中央军的组成部分。这样,边防兵的地位在军制改革中得到了一定的保证。然而,光武的军制改革对东汉边防产生的直接后果是:边境兵力不足,战斗力不强。每遇战事,只好依赖中央军出击,而外患频起,以致出现陈傅良《历代兵制》所说“王旅无复镇卫之职,而奔命四方之不暇”的窘迫情形。中央军也因缺少地方郡国兵作为基础与补充,兵源数量与质量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后汉书·郑太传》载郑太言:“光武以来,中国无警,百姓优逸,忘战日久。仲尼有言: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边境出现险情而需要大军时,汉廷往往临时征募士卒,“然其士民又甚贫困,器械不简习,将恩不素结,卒然有急则吏以暴发虐其士,士所拙遇敌巧;此为吏驱怨以御难,士卒缚手以待寇也”。曹魏时王朗评议说:“旧时(东汉)虎贲、羽林、五营及卫士并合,虽且万人,或商贾惰游子弟,或农野谨钝之人。虽有乘制之处,不讲戎陈,既不简练,又希更寇,名实不副,难以备急。”汉廷不得已在各边境重要郡国设置的屯兵,却因也受国家削弱地方军力思想的影响,时置时废,缺少足够的训练与持久防御的准备。如《后汉书·祭肜传》载,建武初,“匈奴、鲜卑及赤山乌桓连和强盛,数入塞杀略吏人。朝廷以为忧,益增置缘边兵,郡有数千人,又遣诸将分屯障塞”。临时边境兵的增置并不符合光武削弱地方武力的思想,所以往往又是事讫即罢。如《后汉书·光武纪下》载,建武二十二年,“乌桓击破匈奴,匈奴北徙,幕南地空,诏罢诸边郡亭候吏卒”;《后汉书·祭肜传》载,祭肜在北方,恩威并施,致使“西自武威,东尽玄菟及乐浪,胡夷皆来内附,野无风尘,乃悉罢缘边屯兵”。此外,光武军制改革,郡守令兼掌兵权,也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这些通过察举、征辟进入仕途的人物大多不识兵要,所谓“俗儒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遂寝蒐狩之礼,息战阵之法,故猾贼纵横,乘此无备”;王符认为:“是故诸有寇之郡,太守令长不可以不晓兵。今观诸将既无断敌合变之奇,复无明赏必罚之信。”永初年间,西羌侵入凉并三辅时,“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战守间,皆争上徙都县以避寇难。”将庸士弱,汉军焉有不败之理。这虽是光武之后的情形,但推测光武时期的情形也大致如此。 光武的“以夷制夷”之策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使用夷兵改变了汉军的兵员结构,弥补汉军诸如不懂戎俗、不精骑射的缺陷,有利于节省国家的军费开支,减轻内郡人民的兵徭负担等等。《后汉书·宋均传》称:光武以来,“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夷胡相攻,无损汉兵者也”。但“以夷制夷”也把东汉自身的国防在相当程度托付给了少数族,如防御匈奴的骑兵部队主要来自于北边归附的少数族,这对国防无疑是潜在的威胁与损失。诚如《后汉书·应劭传》中应劭所言:少数族附汉,“裁以军令,则忿戾作乱;制御小缓,则陆掠残害”;“得赏既多,不肯去,复欲以物买铁。边将不听,便取缣帛聚欲烧之。边将恐怖,畏其反叛,辞谢抚顺,无敢拒违”;“苟欲中国珍货,非为畏威怀德。计获事足,旋踵为害”。 经光武帝改革军制后,东汉的军事力量总体上有所削弱,稳定国内统治秩序虽有余,发动一定规模的对外战争则不足,难以和周边少数族全面对抗。东汉政权不得不采取以中央军为主力进行重点防御的边防活动,充分利用边疆少数族相互间的矛盾以夷制夷,这成为东汉一朝颇具特色的边防机制与边防政策。简言之,东汉光武时期以防御为主的边防政策的形成与实践,与其军制改革密切相关。 三、光武帝的“柔道”治国与其边防政策 东汉建国初,由于长期的战乱和随之而来的疾疫饥荒,经济萧条,国力不振。史载,“及王莽篡位,续以更始、赤眉之乱,至光武中兴,百姓虚耗,十有二存”;“建武之初,军役亟动,牛亦损耗,农业颇废,米石万钱”“百姓饥饿,人相食,黄金一斤易豆五升。道路隔绝,委输不至,军士悉以果实为粮。”直至光武中期,“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的情形还依然严重地存在。总之,东汉初期无论是民用经济还是军国经济都异常困难。倘若这种情形不得改变,国将不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