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淮南王英布最初还是过了好几年威福自恣逍遥快活的神仙般的日子。但这一切,止于汉11年(前196年)。 这年春天,吕后诛杀韩信,英布开始感到不安。夏天,当彭越的肉酱送达淮南时,英布正在兴高采烈地打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心中不是滋味,“哇”的一声,吐得一塌糊涂。他知道自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朝廷的下一个目标,也不甘心祸从天降坐以待毙,便着手布置部下,集结军队,并关注临近郡县的动向和警报,以便及时作出应变反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早晚会来。只是这次稍微显得特别一点的是,起因居然是一桩桃色事件。 英布有个宠姬生病,前去就医,医家正好跟淮南国中大夫贲赫对门而居。一段时间内,宠姬经常光顾医家,引起了贲赫的注意。这厮是个不甘寂寞的溜须拍马胁肩谄笑之徒,他认为这倒是打通内线接近大王追求进步的好机会,不可错过,便装做偶然相遇的样子与宠姬搭上话,然后大献殷勤,馈赠给她许多珍宝,并在医家置酒陪饮畅谈。宠姬大为开心,回来侍候英布时,顺便谈到那位善解人意的中大夫,着实夸了他几句。没想到英布却起了疑心,追问道:“他那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女人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就把交往的情形照实告诉了淮南王。但英布却由此断定他们之间肯定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把宠姬关押起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贲赫得到消息后很是后怕,便称病不出。英布见状以为他心里有鬼,打算拘捕他。贲赫感觉很冤枉,也非常愤怒,就扬言你不仁我不义,要向朝廷告变,并乘传车赶往长安。英布获知后派人追赶,贲赫已经走远,没能追上。 贲赫赶到京都,上书言变,说英布谋反已有迹可寻,建议朝廷先下手为强,趁他尚未来得及发兵的间隙先予捕杀。高祖看后,与相国萧何商议。萧相国毕竟老成持重天良未泯,英布跟他又不比韩信,没有任何私交,不用投鼠忌器,担心帝后疑忌。于是他说:“英布应该不会如此,恐怕是仇家诬告他。请先拘捕贲赫,再派人前往淮南暗中查明究竟,这样做比较稳妥。”高祖点头同意。 再说英布。他见贲赫畏罪潜逃,又上书言变,担心他已经将自己的应变布置向朝廷和盘托出;又加上皇帝派人前来查验定案,天使像苍蝇一样四处嗡嗡,而自己并不是一颗无缝的鸡蛋。他索性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贲赫全家,然后举兵造反。消息传到长安,刘邦马上释放并抚慰贲赫,任命他为将军,参予平叛。 高祖召集诸将问道:“英布反了,大家看该怎么办?”众人异口同声地嚷道:“这小子真不地道,居然干出这种事!赶快发兵镇压,抓住这小子活埋了他!”刘邦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在高级将领中,汝阴侯兼太仆夏侯婴算是比较冷静而有心计的一个,他与皇室的关系也十分亲近密切。夏侯婴特意找到曾与英布共过事的前楚国令尹薛公,向他讨教。薛公说:“英布当然该造反。”滕公反问说:“皇上割地封王,待他不薄,他有什么道理一定要造反呢?”薛公回答道:“皇上前不久杀了彭越,再早些还杀了韩信,他们三人,功劳地位,可谓是三位一体。韩、彭惨死,前车可鉴,英布担心下一个轮到他,不反才怪。”夏侯婴将这些话转告高祖,并向他推荐薛公见识过人,可备顾问。于是刘邦召见薛公,向他问计。薛公说:“英布造反,毫不奇怪。他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如果他采用上策,事情就会很麻烦,崤山以东将不再归汉朝所有;采用中策,胜负难料;倘若他采用下策,那么就会很快完蛋,陛下尽可高枕无忧。” 高祖很感兴趣,问:“什么是他的上策?”薛公回答:“东取吴,西取楚,兼并齐鲁,传檄燕赵,固守根本,那么起码崤山以东将不再属于陛下。” “什么是他的中策呢?” “东取吴,西取楚,夺占韩魏,掌握敖仓的储粮,塞断成皋的孔道,则胜负尚在未定之天。” “什么是他的下策?” “东取吴,西取下蔡,将辎重兵力置于越地,自己回到长沙,那么英布败亡可期,汉朝就没事了。” 刘邦又问:“那你估计他会采用哪种计策呢?” 薛公胸有成竹地回答:“必使下策无疑。” 高祖暗暗松了一口气,再问:“为什么他会舍弃上策、中策而采用下策呢?” 薛公笑着说:“英布其人,本是个骊山的刑余之徒,夤缘时会单凭血气之勇,终于爬到淮南王的高位。从他的作为看,从来只是贪求一己富贵,又只顾眼前利益,一向没有远大的志向和谋略,更缺乏为老百姓打算的政治头脑。像他这种人,必然会选择下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