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1934年生于北京,著名表演艺术家,中国新相声的主要奠基人。历任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第三、四、五届委员会常务委员,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曲协常务理事,中央广播文工团说唱团团长等职。代表作有《找舅舅》、《英雄小八路》、《登山英雄赞》、《画像》、《新桃花源记》、《女队长》、《白骨精现行记》、《舞台风雷》、《五官争功》等。2000年,中国相声网公布“谁对中国相声贡献大”的网民评选结果,马季荣居榜首。今年8月,获得中国曲艺界最高奖———中国曲艺牡丹奖之终生成就奖。 对话背景 11月1日晚,中国相声泰斗马季受邀参演武汉电视台《都市茶座》栏目剧开播“江城故事多”特别晚会,一个群口相声《OK武汉》,马先生虽不是“主唱”,一举手一附和,把现场的观众逗得捧腹大笑。即兴表演,抖“包袱”的手法并不新奇,都是传统相声中最常用的,但用得好、巧、适宜,效果不同凡响。“妙语如涛动遐迩,三分入木寓欢哗。燃犀烛怪长瘐笔,炼石补天学女娲。”这是著名画家范曾题赠马季的一首诗。热爱相声,其心殷殷;臧否人物,不避亲疏。因为要赶上午11点(11月2日)的飞机回北京,如先生所言,“还有许多有益的问题没有谈”。笑谈中,马先生一如他给本报的题词:良师益友。 笑人居士 笔不老 问:现在很少在舞台上看到您的表演了。昨天(11月1日)晚上一露相,把人可乐坏了。马季(以下称“马”):(笑)年纪大了,表演不多了,但我觉得我的敏感程度还行。问:保持对相声的敏感性有何秘方?马:创作。没事就在家,架一台小录像机,一个人在镜头前面说。把自己逗乐啊,我给自己的居室命名“笑人居”。问:那我应该叫您笑人居士了。马:(呵呵笑)谢谢。问:今年是您从事相声表演艺术50周年,有没有准备搞个“总结晚会”?马:不搞。我从艺50年,高峰已过,该做的我做了,不必来个庆祝活动,掀起什么高峰。我的前辈苏文茂先生做过60周年作品晚会,除去纪念他从事艺术60年有点意义,但观众得不到满足。我当年的《登山英雄赞》、《英雄小八路》、《友谊颂》等,难免带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当年正年富力强时说的那些感人的作品,今天再拿出来就不行了。问:最近创作了些什么段子?马:近两年我写了些作品,比如《送红包》、《找名牌》等,现在正在写一个《慈禧进京》。我今年72岁,只要还在舞台一天,就要坚持创作。问:逾古稀宝刀不老,依然壮志雄心。马:夏雨田用一支笔,给我们留下许多精彩难忘的作品,重病期间,还拿起笔,以创作当做同疾病抗争的良药,是我们相声界的榜样。我个人愿意走雨田给我们指出来的这条路。人活七十古来稀,过去的提法。媒体报道,现在北京人的平均寿命是75岁,10年之内要向85岁迈进。人活70不算啥,泰山、黄山照样爬;人活70不算多,能挑担子能拉车;人活70不算怪,老头老太谈恋爱;人活70不算长,82岁还能入洞房(笑)……前两天到郑州,碰到一个60多岁的小伙子。问:有小伙子60多岁?马:对,62岁。挑着200多斤的担子,腰杆不塌背不驼,小伙子一样(笑)。 方言小品应称赞 问:总的看来,现在的相声不可乐了。马:不可乐,是功力不足。有的相声演员,你问他相声的责任是什么?相声这种艺术形式的功能在哪儿?他说不清楚。问:以您的经验,相声演员该在哪里用功?马:相声的基本功是什么?是语言。一次开全国政协会,一位领导对我说,“马季,你们老讲相声是语言的艺术,可你们的语言功力不够,没有老百姓丰富。你除了写相声和说相声,重要的任务是把相声演员组织起来,请北大的教授和专家们在语言上帮助提高。”这,很有道理。相声演员在表演中唱得音高一点,唱得准一点,唱得比原唱还好,这很好,但不是相声的本行。相声是语言的艺术,你的语言功力,比别人高一筹,才能站在舞台上。问:语言功力怎么训练?马:夯实文化基础、文学基础。现在不少相声演员文化素质很低,不少相声作品内容庸俗,语言乏味,演员净耍贫嘴,不是隔靴搔痒就是牵强附会,甚至胡说八道。旧社会摆地摊,为了适应环境,讲些粗口,显得亲切,和观众套近乎。今天相声上了舞台,登大雅之堂了,居然出口就是爸爸儿子的,伦理上乱了,又倒退回去了。问:现在全国都在流行方言小品剧,比如武汉的《搭白算数》、《你嚇我》等,去年也引起了轰动。可否这样理解,方言小品将越位相声成为人们笑口开怀的“正宗”?马:在全国曲艺团体处于急剧下滑的危难时刻,武汉说唱团坚持走着自己的路,努力去创新,用方言小品剧赢得观众,这是事实,值得称赞。是否“正宗”不重要。任何艺术最终都是要面对观众的,相声也好,方言小品也好,让观众评价,观众点头了,继续往前走,错不了。 马门不搞“一言堂” 问:您说话风趣,直来直去,却也是笑里藏针。生活中,您是栽花多还是栽刺多?马:(笑)栽花栽刺,都是真话。我有一本书将由团结出版社出版,札记性的,里面有我的想法和思考,包括那些作品的前前后后,怎么酝酿的,怎么写的,怎么修改的……我说过演员要自己写,自己不写,等人家的灵感出现,再拿过来按照你的口风说,已经完了。也有人反对我的观点,说“我一辈子了,也没有写,不是行吗?”问:您怎么回应呢?马:(笑)他说他的,我做我的,百家争鸣。姜昆成名作《如此照相》就是自己写的嘛,以后当团长(中国广播说唱团)了,忙,就让别人写稿,给稿费,结果不行。现在想静下来写,觉得经验不足、功力欠缺了。问:姜昆可是您徒弟哟。马:是的。相声的纪实性要得到充分发挥,把现实生活真实的反映出来,才有他的生命力,爱徒弟也不意味着不批评徒弟。我们曲艺界师承关系跟教学制度有关系,过去讲师傅带徒弟,口传心授的教学方法,到现在也没有打破,没有找出新的代替方法。从这个角度讲,师承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因为你没进这个门,我怎么教你呀。但是,师承关系往往带来一种门户之见,老死不相往来,互相拆台,产生一种不和谐的东西。我收了16个徒弟,绝不搞“一言堂”,几十年来都是这样。徒弟的创作,愿意拿给我看,就认真地看,要尽到责任,提出意见。至于修改,或者能不能接受这个意见,是徒弟的事,不能过分干涉。问:可是按照传统,师傅就是尺度?马:因为时代不一样,你思考的角度与徒弟会不大一样,要打消你的框框和保守思想,尊重徒弟的意见。比如冯巩,创新意识很强,他提出一个“泛相声”概念,说是相声,似乎又不大像相声。在相声界也引起很大的争论,到今天还在争。我这个老师就不要在旁边指手画脚,更不要发表结论性的言论,因为你要考虑你的框框可能不合时宜。 革新要让观众评 问:您提“泛相声”一词。现在,相声演员们越来越多用上了道具,比如拉胡琴、手风琴,打快板、弹吉他……观众的疑问越来越大,这还是相声吗?马:不妨回过头去看,20年前,相声界出了一个杨振华,以吉他为主,全国各地演出,主要占领5000人、万人以上的大体育馆,吉他相声要占晚会节目的一半。当时引起极大的争论,有人说不是相声,有人说是相声的发展。问:您的观点呢?马:我觉得杨振华出发点是好的,他不满足于两个人站在台上去表演,为了充分展示他在相声上的才能和技巧,把吉他演奏糅合到相声里面了,表达自如。带了一个头,相声要创新。20年之后的今天,杨振华自己不搞了,一个人说评书了。这就是艺术的自然规律。今天各种各样的相声出现,舞蹈相声、音乐相声、武术相声……你也要让他去表现,不要轻易下结论,好不好,让观众去说。问:太多外在元素,相声只是一件衣服了,脱了衣服什么都不是。马:尽管有好多外在的东西跟相声不搭界,我还是希望观众能给一个宽容的环境,别眼睛里不容沙子(笑),你觉得能接受的,就给他鼓掌。问:以前相声都是在小剧场,或着露天搭棚演出,和观众互动紧密。昨天(11月1日),您在演播厅和观众互动,效果就非常好。马:距离近,甚至和观众零距离,这个非常重要。我们学艺的时候,前辈大师告诉我们,相声光说不行,重要的是在眼睛。要眼睛干什么,交流。和观众交流,隔着老远,怎么交流?1985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失败就失败在这里,在偌大的体育馆办,观众戴着望远镜看节目(比划),演员到哪里去交流,必然是失败的。相声本身的特点,就是和观众交流。固守它的特色向前发展,前途光明;失去它特色的东西,异想天开地发展,行而不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