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偲 《春秋》作为孔子自作之书,亦经亦史。《春秋》有经书的微言大义和超越性,但并非脱离具体的情境悬空立说;《春秋》有史书般对兴衰成败的呈现,却又不陷入功利主义的泥淖,流于以成败论英雄。这从《春秋》叙事中对于人性中美好品行的推崇和对正能量的大力弘扬中也可以感受得到。 尊礼而贵信(资料图 图源网络) 例如,《春秋》“尊礼而贵信”、“贵信而贱诈”,“诈人而胜之,虽有功,君子弗为也”。《春秋》“贤死义”,提倡贵族精神,肯定仇牧、荀息等不畏强御、见危授命的贤大夫,而对苟且偷生的行为不以为然。此外,《春秋》还倡导仁义、谦让,主张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它不简单评价梳理了二百四十二年中的是与非,还为后人确立了一套价值体系。这或许就是孟子将孔子修《春秋》与大禹治水、周公驱夷狄猛兽并称人类文明史上三大不朽功业的原因吧。 中国是一个有个悠久文明的国度,但悠久也有悠久的苦恼。荣光时代太多了,想找出一个最荣光的时代就比较麻烦。例如古往今来诸多学者对夏商周三代之后哪个朝代最伟大就一直没有一直的看法:文人们喜欢士人地位优越、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朝;武夫们则向往张弛有度、雄浑刚健的前汉盛唐。但明末清初大儒顾炎武却对东汉情有独钟,他在《日知录》说:“三代以下风俗之美,无尚于东京(东汉)者。” 贵信而贱诈(资料图 图源网络) 顾炎武的依据是,在东汉桓(帝)灵(帝)之际,即便普通人也感受到大祸将至,天下即将分崩离析。但枭雄如曹操也畏惧于国人对其名节上的非议,不敢公然篡权自立;孙权向曹操上劝进表,曹操认为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终曹操之世,只敢以“周文王”自居。 再如名士张俭因为惩处得罪宦官,在被全国通缉的情况下,望门投止,广大士民因为推崇他的名节,不惧包庇之罪并冒着破家危险收容他,孔褒、孔融兄弟甚至争着认领包庇窝藏之罪,可见东汉节义之盛、风俗之善,也无怪乎顾炎武老先生对此十分推崇了。 退功臣而进文吏(资料图 图源网络) 正如《周易》中指出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东汉这种良好风俗的养成也是很不容易的。自光武帝“退功臣而进文吏”、以“柔道治国”始,明帝、章帝持续地尊崇经术、推重节义、奖励廉洁,终于收到了效果。 柔道治国(资料图 图源网络) 但遗憾的是,曹操当政后出于争夺天下的考虑,发布了重才不重德“举贤勿拘品行令”,提出“士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只要有才能,哪怕在道德上劣迹斑斑都可以,从此士人“不复以学问为本”,而“以趋势求利为先”。这个改变固然有利于曹操扫平群雄,收到一时之效。但从更为广阔的角度来看,并非幸事,曹丕篡汉后,司马氏故伎重演,代魏而立,然后五胡乱华、南北分裂对峙,一直乱了几百年,到隋唐中国才重新统一整合起来,期间统治者之肆无忌惮、残暴不仁,百姓之困苦窘迫,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历史的辩证法进一步说明:士有百行,以德为先。或许是基于这种考虑,顾炎武老先生才感叹,要是曹操不贪图眼前利益,把东汉风俗延续到现在该有多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