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校长傅斯年 傅斯年先生于1949年1月接任台大校长,至1950年12月20日因脑溢血猝逝于“台湾省议会”会场,前后主持台大校务尚不足两年,却为台大树立了优良的学风。 我于1948年9月考取台大历史系,当时傅先生尚未出任校长,而学校也因时局及屡次更换校长正处于极不安定的情况下,但是当傅先生莅任数个月后,一切校务都很快地上了轨道。傅先生自己是学历史的,因此随他南下的学者,有很多是史学家,更有不少著名的考古学家、人类学家。当我读完历史系二年级时,在傅先生的策划下,新成立的考古人类学系也自历史系分出,所以我就决定转系去读考古学与人类学了。 但是该系只有二年级,要转系就得降一班就读,也就是目前所说的“降转”,我原先享受的赖以就学的奖学金将被取消。我以此与教务处的人争辩,但他们总无法通融,教务长也爱莫能助。不过他告诉我这种有关规则的事假如要改变,恐怕要校长批准才行,他要我写一个说明去见校长。 傅先生是一个喜欢与学生接触的校长,他来校后没多久,我们已见过他好几面,特别是史学系的学生,更有机会碰到他,但是单独去见他,对于一个二年级的学生来说,确实有点胆怯,不过为了自己的兴趣,我终于硬着头皮去见了。他读了我的报告,没有立刻表示可否,却先问了我三个问题:一是为什么要转考古人类学系?我说明了我的兴趣与想法后,他点头表示满意。 在我稍嫌冗长地作着说明时,他一面燃着烟斗,呼呼地抽烟,一面注意地听,现在想来,以他那样繁忙的工作,却肯听一个初入门的学生诉说志愿,实在是不多见的。接着他又问我知不知道读人类学的人经常要去做田野工作,那是很苦而且要离家很长久的事,估量过自己能忍受得了吗?我回答说我相信自己能忍受。接着他又问我是否知道读这一行“冷门”,将来只有教书的前景。 我表示对教书或研究都有兴趣。傅先生听完,没有再说别的,立刻在我的报告上批了准予保留奖学金。每当我想起这段往事,总是对这位良师怀念不已,所幸我并没有太过辜负傅先生帮助我转读人类学的苦心,如今我仍留在台大的考古人类学系担任教职,同时也特别对那些真正有心要转读人类学、考古学的人都给予帮助与关切。我想傅先生地下有知,也许会同意我把他施于我身上的“恩”,再转之于新生一代的身上去的。 (来源:文汇报;作者:李亦园;摘自《旧影》刘琅、桂芩编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5年3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