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小屋，我的梦》作者：陈原 版本：浙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6月 定价：18.00元  《墓畔回忆录》作者：夏多布里昂 版本：东方出版社2005年6月 定价：248.00元 天涯社区有个板块叫“闲闲书话”，是我常去的地方：喜欢那里“闲”的感觉。当然这种“闲”绝非无所事事，更非“帮闲”之“闲”。其实看这里读书人的发言，多的是家国之感、历史之叹、天下之思，从中不难找出读书人对社会的责任感。不过因为一切从阅读出发，更因为读书人的天性使然，这些感叹和思考，虽然坚持不息，却毕竟透露出一种宁静的气息。所谓“闲”，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文人气质吧。 因为喜欢闲读书，读闲书，手里是经常抱着好几册书一起读下去的，有时候耳边还要放一点音乐。不是要对作者不敬，图舒服而已。不过这种读法有时还往往最能契合书中的情境，碰到手里读的书能够触类旁通的，更时不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比如最近读陈原和夏多布里昂的回忆录。 陈原早先出过一本回忆录：《不是回忆录的回忆录》，篇幅不算大。相比之下，最近出版的遗作《我的小屋，我的梦》则更是小书了。薄薄80多页，一小会儿就能翻完。那天正从网上下载了PETE SEEGER的反战歌曲《WhereHaveAllThe FlowersGone》（《花儿都到哪儿去了》），陈原回忆的往事却大多是在战时，至于夏多布里昂，更是几乎一生都在战乱中度过。 正好，就着这首反战歌曲读“战时笔记”。两本绝对毫不相干的书，一首更加不相干的歌曲，就这样被扯到了一起。 PETESEEGER写下这首《花儿都到哪儿去了》的时候正值越战，SEEGER感怀“花儿都到哪儿去了”，质问“姑娘们都到哪儿去了，小伙子们都到哪儿去了”，哀而不伤，却最能激起民众的情感：亲人正在远方赴死，故乡的花儿已经无人采摘。这首歌在上世纪60年代流行一时，现在拿来套陈原这本小小的回忆录却正好合适———“小屋都到哪儿去了，梦想都到哪儿去了？”有小屋就有梦想，陈原这本书从晚年的蜗居写起，回顾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一间间小屋，回顾当年的事业、朋友和梦想。 陈原回忆，自己最早独自住过的一间小屋是在上世纪30年代的广州。当时的陈原还在读大学，满腔热血，救国图存。 他在小屋里和朋友们办报纸，传播世界语作品，翻译苏联歌曲———一直到日寇入侵，小屋毁于战火。只剩下陈原自己，带着梦想上路。 年轻人的梦想最有活力，它能带来什么有时候连人们自己都想不到。 在陈原全力传播革命思想的年纪，夏多布里昂正因为法国大革命而出走美洲。10年之后，他带回来《阿达拉》和《勒内》，这个保王党人就此成为浪漫主义文学的旗手。如果他从此一心写作，法国的文学版图上说不定还会多出几部浪漫主义小说名著，而夏多布里昂本人的名声肯定也会好很多———可惜他一心从政，先为拿破仑效力，后又成为波旁王朝的外交大臣，覆雨翻云，成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要不是七月革命终结了他的政治生涯，他恐怕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一个文人。 毕竟是文人本色，夏多布里昂拿得起，也放得下。在生命的最后18年，他一心一意写书，最终完成这部令后人瞠目的《墓畔回忆录》，一部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巨著。翻开这本回忆录，尽管里面记载了当时种种大事，完全可以作为第一手的史料，但我们在书里面首先发现的是一个文人的骄傲：“生命于我是不适合的，死亡于我也许更加相宜。”就像PETE SEEGER唱的，虽然战场上的小伙子们进了坟墓，鲜花却还一样开放。 从大革命到拿破仑，从王朝复辟再到七月革命，说夏多布里昂的一生在惊涛骇浪中度过毫不过分。但我们在回忆录中却找不到任何焦虑和恐惧，有的只是一份历尽沧桑之后的从容。夏多布里昂要用这本回忆录和时间对抗，他成功了。 和《墓畔回忆录》相比，《我的小屋，我的梦》更是小书了。但陈原的一生却并不比夏多布里昂来得平静：小时候看到的是北伐战争，长大了参与的是抗日战争，解放后又是一连串的运动———虽然陈原没有用回忆录给自己做墓志铭的野心，他的回忆也没有完整记录下一个时代的变迁，但和《墓畔回忆录》一样，《我的小屋，我的梦》留下的是晚年陈原的淡定从容和返璞归真。他说到自己当年在小屋里和孟超一起翻译肖斯塔科维奇的歌剧，却没想到肖氏本人已经被斯大林点名，不能再加以介绍，他说到当年共事过的老友左恭晚年的不幸，都是轻轻一笔带过，似乎不带一点情绪。而在这宁静的笔触中，读者却不难发现历史的悲凉。岁月的惊涛中，我们读到的是文人的本色。 WhereHaveAll TheFlowersGone？花儿谢了，还会再开。小屋换了一个又一个，梦想却永远在路上。惊涛骇浪已然过去，一代代文人却存留下文明的本色。 □书评人查莫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