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是我们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我,所以它要透过很曲折的方式,在梦境或者是在某一些心理资质或反应的状况底下去呈现出来,我们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那个叫本我,那请问这三个层次都是真我。那么我们要以哪一个真我作为衡量的标准,那个最低层次的本我就是食色性也嘛,就是那个层次的,那请问你要服从的、要展现的是哪一个层次?而且你展现的每一个层次都是你的真我。换句话说,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服从的,那个真我是超我,就是以道德原则为标准的那个超我,你仍然还是真我,那你以道德原则来实践来呈现的那个我,在《红楼梦》里面其实不就是以薛宝钗为代表吗? 薛宝钗的所言所行他都不是以自我为优先考虑的。因此小说家比较少去描写它内心的那一面,就是因为他要用这样的叙事策略,或者是一个塑造方法来适应,或者是来正确的表达这个人的人格特质。所以他对薛宝钗就比较不是采用一个内心刻画的这样的一个角度,那么所以你会看到的薛宝泰就是一个把自我放在一个伦理架构里面,在人跟人的相对关系里,他的自我应该是以怎么样好的一个表现方式,那这就作为他言行言谈的一个准则。 换句话说,从这个角度来讲,薛宝钗也还是真诚的,因为他是用超我的这个道德原则来实践自我。那么,林黛玉的真我就是我们一般所理解的那个我,其实只是在这个自我的那个层面上就是一般喜怒哀乐。那对呀,林黛玉是真,可是薛宝钗也很真。 再者也有人就是以快乐原则来实践真我,那个快乐原则就是最底层的那个本我,食色性也的那个层面。那这个层面是受快乐原则所支配,那就是只要我快乐,我痛快,我就用这样子的方式来生活,来实践他的人生,那这种人算不算也很真我呢?算那,因为他也是服从于这个自我里的某一个层面。那在《红楼梦》里面我们也可以找到这一类的真我,他完全就是受快乐原则所支配嘛。然后就在食色性也上面也就赤裸裸地展现,那这个人是薛蟠,都是真。 原来从这样的一个角度来切入,我想我们的读者就可以明白一件事情,我们对人或者是人的自我的这个人性的了解真的太简单太粗浅。你对于构成一个人的那么复杂的基本的这些层次差异都不了解,也都不接受,那怎么来谈人物分析呢,你就会用一个非常粗浅的甚至是粗略到错误的概念去对人物就做一个想当然而的类比。 那这么一来,对于我们了解《红楼梦》,对于我们要了解更复杂的人性究竟有什么帮助,我想结果适得其反。我们不但没有得到帮助,我们反而更让自己受到限制,因为我们还是一直巩固在这样一个粗略的甚至是错误的人性理解上。 好,我想这就是我乐于在这个地方透过真跟假来提点的一点。原来讲跟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判别的,而且真会变成假,当它变成是一种模仿,变成是一种想要诉求社会的赞扬的时候的一种媚俗的表现,可是假也可以变成真。 当你很真诚的在对于一个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出于本心的行为的时候,那么久而久之你会受到它的濡染,受到它的影响而最后假戏成真,所以礼教的力量其实也在这里。 礼教其实它确实是一个外在的行为规范,可是这个行为规范在你久而久之的实践当中也就会反过来塑造你的心性。让你由内而外的也就能够有一个精神力量去撑持那样的一个礼教的高度,以至于让你的言行举止会中规中矩,会非常的适当合度,那个其实是礼教的,最高的精神就是里外是一致的。 所以我们对真跟假的这个认识过于简单,因此我们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进行一个很简单的澄清,那么有那么多种真,我们为什么只选择一个最粗浅的那个真来看待人性的价值?我想这个是我们都可以多多思考的。 大观红楼专辑更多精彩内容请点下方链接 v.qq.com/x/cover/jy6vpof6uzfpe93/y0024v3g5tf.html 欧丽娟老师 主讲人简介: 欧丽娟,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研究领域:唐诗、《红楼梦》、中国文学史。除了“大观红楼”系列之外,代表作还包括《杜诗意象论》《唐诗的乐园意识》《李商隐诗歌》《诗论红楼梦》《红楼梦人物立体论》《唐代诗歌与性别研究——以杜甫为中心》《唐诗的多维视野》《唐诗新思路》等,因“红楼梦”公开课获得“全球开放式课程联盟”2015年杰出教学者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