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雅欣 《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tāng],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yuán]居爰[yuán]处?爰[yuán]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shu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xún]兮,不我信兮!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资料图 图源网络) (一)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击鼓》表述的是一种离别,一种由战争带来的离别,一种由镗镗鼓声催出的离别,一种在告别之时就预判到的生死之别。 这首诗开头所写的“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起笔就是伤。人们都留在国内筑城漕,只有我南行而去、南去从军。这不仅是告别熟悉乡亲、被迫走向荒烟战场的孤独委屈,更是告别原有生命轨道、被迫独自走向死亡之路的悲凉沉痛,是生命的一种大委屈。 正在后方家乡劳苦筑城的亲友啊,此刻听来,你们劳作时的抱怨、牢骚、不满也有一种阴霾中的温馨,因为那些喧嚣声都充满着生命力的热度——而我正走向荒野之外、冷月之下,无名的尸骨将抛于林间,直至骨枯也不会等来亲人目光的送别。 这就是《击鼓》前三段所饱含的一种愤懑沉郁:有家不可归、有命不可留,生命是如此委屈。 他与将士们慨然走向远方的战火(资料图 图源网络) 但是,《击鼓》中的男子,他与将士们慨然走向远方的战火,不仅是为了君主的一声令下,也是为了身后的那么多正用劳苦、艰辛、担忧、危险在为家国筑城池、盼平安的父老乡亲们。将士们迈向死亡的严整步伐里,有着一份“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担当。 (二)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击鼓》的前三段是一种自述:我要赴往战场了,我恐怕不能归来了。其中最刺痛人心的是第三句:我不知道此行将在哪里居处,我不知道此去将在何方丧马,如果一定要找我,那就去山林之下,必有一处将躺上我的遗骸。这就是“爰[yuán]居爰[yuán]处?爰[yuán]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还未出征,已出哀言,可见其对必死结局的了然,那是在深深的无奈里,对命运之不可控的一种接纳。一旦踏上征程,生命倒计时的沙漏就正式开启,点滴漏下,残忍催人。 《击鼓》前三段,是这位战士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向自己说告别;而后两段,是他向妻子的告别。后两段这番告别,看似是生离,实则是死别。 生死的割裂(资料图 图源网络) 无论离合,无视生死,都要与你结誓,结此生执手的誓,誓愿与你偕老。这就是那著名的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shu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么,生死的挑战还可怕吗?恐怕不。面临死别的两个人,接纳了死亡、认清了死亡,仍愿用余生与死亡作战。 那么,生死的割裂还可怕吗?又恐怕是的。《击鼓》在最后一段已然明言:“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xún]兮,不我信兮!”那是在说,他的征战太辽远,他们的相聚太无常,他们的离别太长久,他与她的相约太过失信! 所以《击鼓》这首诗的感情非常深沉,非常复杂,非常难把握。从对征程的担忧、对家乡的不舍,进发到对战事的不看好、对战争的不情愿,后又激发了对家国的担当、对父老的责任,以致迸发出对参战的决心、对赴战的激情,转而阐发着对命运的思量、对死亡的悲慨,继而抒发出对爱人的缠绵、对生命的留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