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探讨有关“身份”(identity)的哲学和逻辑概念,这一概念所暗含的悖论和矛盾,及其在分析文学中的应用,一种按照读者反应、阐释理论与美学价值(即关于文学价值的判断)所做的分析。诚然,这是些涉及宽泛的问题,在这样的篇幅内不可能充分地加以阐释,甚至不可能获得满意的理解,但本文拟触及一些惹人烦恼的问题,并且提供几个范例,以说明深刻领悟身份的复杂性如何使诗歌阅读的内容丰富起来。 试借如下三个概念即“实质”(quiddity)、“邻近”(contiguity)和“奇特”(oddity)来研究身份问题。第一个直指存在的“如此这般”,也就是基于有界、可定之地(“此处”)和无间、须臾之时(“此时”)的现实感,这是作为宇宙间永存之物的身份。第二个强调事物有形和无形的接近,它以可知性来理解身份问题,这是作为彼此关联的身份。第三个突出事物的特殊性、个别性和唯一性,这是作为新颖之物的身份。在普通的话语中,即可发现所有这三种用法。“我就是我,——这就是我的身份”反映第一种;“我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身份”反映第二种;而“我作一个个人的身份”则反映第三种。 实质概念,即任何实体的不可否认的“此一性”(this-ness),也许是关于身份的最具体、最确实的表述。贝克莱主教声称没有作为实体的事物,因此否认事物的实质。约翰逊在驳斥贝氏断言时提供了一个诉诸直觉的例子,即他的“脚碰到一块巨石上,又弹了回来,便说‘我就是这样驳斥它的’。”实质是现实中固有的因素,对大多数人来说,因其呈现具体形态而不可否认,而对几近倔强的经验主义者来说,那些无形之物也是可以论断的(笛卡儿的名言“我思故我在”,也许是断言无形物之实质的最著名的例子)。那些倡言实质的人的确很像狄更斯笔下的佩克斯尼夫先生,他说过“让我们道德化,让我们沉思存在”,尽管他出奇地把道德的抽象意义与存在的具体事实相提并论。当然,阐释实质概念最为有名的是乔伊斯(JamesJoyce),他让斯蒂芬·德迪勒斯用拉丁文拼法(即quidditas)做如是说: 当你知道篮子是件物品,然后按照它的形状分析它,把它当作物品理解它时,你做的事情只是逻辑上的美学上所允许的综合。你知道,它就是作为它的那件东西,而不是别的东西。(阿奎那⑤)所说的事物的闪光,也就是学究们所说的“实质”,即物品究竟“为何物的性质”。 ——《青年艺术家的肖像》,第231页 在这一难以名状的“物性”概念里,有一种纯属客观的中立、冷淡的性质。但日本人解释“物性”更多带主观性,其“物之哀”(キののあわれ)概念,可解作“物之孤立”,一种强调现象世界的第一实体均孤寂而存、难免分离的概念。而在文学里,这种“物之为何的性质”(whatnessofathing)常常产生灵觉的显现,即现象学体验里的物自体的发现。身份作为关联或类似的意义,可用多恩(JohnDonne)的名言来做解释: 没有人是孤岛,是他自己的全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部分,主体的一部分;如果一片土块被海水冲刷掉,欧洲就小了点,如果海岬被冲刷,你朋友的或者你自己的庄园被冲刷,欧洲同样如此;任何人的逝世,都使我变小,因为我包含在人类之内……。 ——《沉思录》第17章 以地理比方邻近暗含人类之间邻近的意思,这让人想起孟子的“仁”说,即每人均与他人关联之说。 这种意义上的身份,是由团体的集合、成员的交往以及忠诚之愿的互通而建立起来的。艾略特(T.S.Eliot)把自己定义为“文学上的古典主义者、政治上的保皇者与宗教上的英国国教徒”的事实,成了以社群定身份的范例。个人身份由邻近群体的交叉而定。一个人的身份要看他划入哪类人,而不看他不属哪类人。在这方面,身份作为社会关系的交织的概念,自然会导致所谓“认同”的心理学和实体论现象。从实体论上讲,身份变成了参照点,由其关联既有的种种存在的程序而定。辞书定义通常是这一种,其中事物分类依照日益明确的分划而确定了下来,譬如在植物学和动物学里,有界、门、纲、目、科、属和种七个主要类别。人们设想,同一范畴里实体间的联系比不同范畴里的实体要密切些。这便导致了心理学上近乎“移情”或“同情”的“认同”感,如下文所见,在产生同情的地方,一种觉识为了另有体验,便把自身投射到另一种觉识之中。这种认同感在阅读文学、尤其是在阅读诗歌时特别重要。 ………… (周发祥译) 阅读全文请下载附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