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地处大巴山深处的巫溪县羊桥坝白露凝霜,大地透寒。黎明十分,位于坝子西头的古路镇笼罩在一片晨雾中,大多数人还蜷缩在被窝里。逼仄的街道上,一位略微矮胖的身影步履匆匆,不时站在别家的门前问:“起了没,出发了。” 人民网重庆1月7日电 深冬时节,地处大巴山深处的巫溪县羊桥坝白露凝霜,大地透寒。黎明十分,位于坝子西头的古路镇笼罩在一片晨雾中,大多数人还蜷缩在被窝里。逼仄的街道上,一位略微矮胖的身影步履匆匆,不时站在别家的门前问:“起了没,出发了。” 他叫钟大喜,是古路镇文化站站长,还有10多天退休,正逐户叫醒镇上的龙狮队员进行晨练。 “干了40年文化干部,喜欢本土文化,虽只能算半个文化‘手艺人’,马上就退休了,还是希望把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些宝贝技艺传承下去。” 春节将至,古路龙狮队新一轮训练即开始,钟大喜已经做好准备 女子管乐队例行训练结束后,钟大喜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 文化站叫了40年的“喜二哥” 钟大喜老家在古路镇龙坪村。70年代初,17岁的他读到高中毕业,在当时也算一名文化人了。 从学校回家的他被招到当地一所小学当了3年代课教师。20岁那年,他又被招聘到乡里当了临时广播员,从此与文化干部结下不解之缘。这一干,就是40年。 维护有线电视线路、组建龙狮队、腰鼓队、太极拳队、女子管乐队、莲萧队、武术队、无句子山歌队、到村里开展脱贫攻坚…… 哪怕仅剩10多天就该正式退休了,他仍然很忙。 今年清明节前后,他做了血型性滑膜炎穿刺手术,医生建议他少走路,否则膝盖部位有截肢的危险。但当时正处于女子管乐队建立之初,他只在医院躺了几天便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大家训练。由于没休息好,他现在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 “我们这些山里人,不习惯玩,退休后有的是时间休养。”钟大喜说,他小时候八兄妹,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身体力行的教育他们要学会吃苦耐劳,这话影响了他一生。 在乡里当临时广播员时,月工资19.5元,只有正式干部的一半,一直到92年转正,他的收入都是乡里最低的。但他工作起来从没把自己当临时工,每天早上5点30分起床,5点55分开始放广播,工作日放到8点30分,节假日放到9点,中午11点到12点和晚上6点到8点再放,不放广播时就去维护线路。这份临时工,他干了14年。 这期间他有两件事记得很清楚。一次是1982年的夏天,刚通电不久,乡里的变压器突然出现故障,把价值上万元的广播系统烧坏了,乡里要解聘他,他急的痛哭流涕。最后,乡里经过调查认定并不是他的过错,才勉强留下他。 第二次是1986年,他突然患上严重的鼻窦炎,每天流一小盆鼻血,命悬一线。可他的月工资只有28元,根本无法去医院治疗,只能在家里拖着。关键时刻,乡里救了他,安排人员送他到成都、北京等地的大医院治疗,为他报销医药费近4万元,救了他一命。 “政府救了我的命,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做好对不起良心。”后来,钟大喜先后调到古路镇、黄阳乡文化站。2005年合乡并镇再回到古路镇文化站,无论在哪里,多苦多累,他都抱着报恩的心理,踏实做事。 多年来,同事和街坊叫他的时候从不喊学名,都喊他“喜二哥”。一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二是大家都觉着他像“关二爷”一样忠诚。“我其实自己都属于没文化搞文化工作,大家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对我也是一种认可啊。” “对我来说,文化的春天来得迟了一点。”钟大喜说,这几年,古路镇各种群众文化队伍建了10多支,群众乐于接受,他幸运的赶在退休前嗅到了文化春天的气息。 退休前要组织龙狮队演一回“翻天宴” 古路镇,历史上就是奉节、巫溪、云阳几个县的文化交流中心之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里的农村集市曾是该地区最火爆的市场,到古路“赶场”(赶集)是周边方圆百公里农民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这里的龙狮队下川东地区闻名。 钟大喜2005年再回到古路担任文化站长后,他把恢复龙狮队当成最重要的大事来抓。 当时,古路镇大多数青壮年外出务工,老一辈的龙狮队员大多年过花甲,空有一身技艺,身体状况已无法满足龙狮队的要求,尤其是难度较大的动作,根本不敢尝试。 那年整个冬天,钟大喜不分白天黑夜的游说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龙狮队,老年人当师傅教技术,年轻人当徒弟学动作。在他的不断努力下,龙狮队逐渐壮大,从十几人到几十人,最后发展到170多名队员。而且,中、青队员占到百分之八十左右,队伍年龄结构再合理不过。 正月初九,俗称“上九会”,是龙狮队“开灯”的传统日子。古路镇龙狮队第一次亮相,选在了2006年的“上九会”。 钟大喜带着170多名队员围绕场镇及周边5个村挨家挨户拜年,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收灯”,他们走遍了全镇的各家各户。一时间,古路龙狮队的声名鹊起,周边几个县的龙狮爱好者前来交流学习。 最近这些年,每年春节大年初一,古路龙狮队都要到县城参加新春汇演,获奖无数。现在,经过不断筛选,龙狮队仍保留固定队员70名,为乡亲们义务表演。 今年将是钟大喜作为文化站长最后一年带领大家表演龙狮,他心中早就策划好了演出方案。钟大喜计划,要带着全体队员表演一次难度最大的“翻天宴”。他解释,“翻天宴”就是把十张方桌重叠起来,龙狮队从第一层一直舞到第十层。 “队员们基本都开始回家了,不需要怎么动员,还差10张方桌,我正在请求镇里支持。”最近这几天,钟大喜都在忙这事,他希望通过这个难度较高的精彩演出让更多的年轻人爱上龙狮表演,把古路的本土文化传承下去。 前不久,钟大喜挤出2000元经费从广东定制了两条“龙”,他要把这两条龙送给古路小学,让孩子们学习舞龙舞狮。他说,只有孩子们才能将这门传统技艺发扬光大。 “钟局长”的一个遗憾和一分期望 钟大喜在彭庄村连续驻村13年,初民跟他都熟得跟自家人一样。 在村里,78岁的平厚兰老人每次见到钟大喜都喊他“钟局长”,引得大家一片笑声。 为什么叫他钟局长呢?老人解释说,她这一辈子没见到过真正的局长,因为钟大喜长期帮扶她家,在她心目中,他就是局长,因为局长是很大的官,是好人。 平厚兰家曾经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一幢破旧的老瓦房里挤着5口人。钟大喜第一次到她家是,猪和人一起睡在堂屋里,臭气熏天,不忍直视。后来,钟大喜将她家的情况逐级上报,引起政府重视。最终,政府帮助平厚兰新建了住房,安排村里人将她两个儿子带出务工。现在,一家人的生活基本有了着落。 驻村这些年,苦口婆心的劝,面红耳赤的吵,钟大喜觉得自己忙得有价值。彭庄村的道路基本硬化了,人畜饮水池基本建好了,烤烟产业做成了市级示范基地…… “干到国家不要我了我再回家养老。”回顾几十年工作历程,钟大喜比较满意。临近退休,他说自己留下了一个遗憾,同时怀揣一分期望。遗憾关于驻村,就是彭庄村有段出入道,长约400米,由于涉及到2个镇、3个村的土地,一直没有硬化,影响村里形象,在退休前肯定无法完成了。期望关于文化,是镇里刚组建的群众文化队伍后期巩固难度大,他期望这些队伍能长期保留,丰富大家的日常生活。 “唢呐、龙灯、薅草锣鼓、五句子山歌这些本土文化项目,基本都会,可惜只从老一辈那里学到了皮毛,顶多也就算个文化‘手艺人’吧。”钟大喜一边擦拭着广播室的机器,一边沉思总结,语调缓慢。 午后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温煦。院子里,女子管乐队已经训练开始,美妙的音乐传到很远的地方……(王嫚 通讯员 冉春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