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床医的角度,学医,最好还是要拜师。比如弟子跟我,基本上头两月可初步熟药,次两月可初步知病,再两月便能初步处方。至于制药、急救、拔罐、注射、静滴,必都已见识或也能操作了。以后就是深化、广识、多见,能逐渐独立接纳病人和灵活处置疾病的问题了。虽然,拜师易成临床医,但,却很难同时也成为学者医。我之几位弟子跟师时间只有2至4年就不必言,业师有一弟子大抵已跟师16年之久,临床有口皆碑,却两度都没能考取国家执业医师资格,而评职论文,都曾是业师口述大意框架,由我这师弟执笔整理给其写成。要是院校科班学生可就容易得多,跑几趟图书馆,综合几本书,用不着临床,曾几何时,一蹴而就,且字正腔圆,有板有眼,难找漏洞。大概这就是高层中医界要举行学者医面向名老中医的拜师大会的原因。这是中医界特有的盛事。果能查缺补漏,总结不足和经验,臻至完善,拜师大会每一两年或两三年都举办一次,那中医的代代继承和发展,就用不着太过悲观了。继承是保守不变质,发展是完善要走样。中医可以且应该走样,但不能变质。否则,即已不是中医。 下边我附了一首诗,诗云:学医同仁当自剖,发展继承常与谋。纸上得来终不够,把戏还得要过手。但是尽管如此,由于跟师时间实在太短,师父只能是给我领进了门,结束了以前自学,始终只是在中医门外徘徊的茫然。我是标准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的例子。所以我曾写诗说:“岐黄技艺医中葩,险境奇峰待采拿。半是师承半自悟,私淑各家乃我家。”我自知为文不如科班,技艺不如家传,名虽师承,却乃业师领进门,修行唯各人,只有发愤多下苦功而已。因为如此,所以当初刚刚离师回家,方剂尚未研读透,汤头更未能背熟,赶鸭子上架,就难以避免很多难堪,如今回忆起来,不免会心一笑。怎么个难堪法?病人来了,我断出了什么病,也知道用什么方,可就是背不了汤头,记不全药味。怎么办?当着病人翻书,那还下得了台?面子上也过不去,对吧?我就让“那一位”,就是我当时的女朋友、如今的“压寨夫人”来和病人“拉家常”,东拉西扯转移病家的注意力 —— 打掩护吧。我则借机离开,背着病人迅速翻书。要不然我就说:就用什么什么处方。我“那一位”心有灵犀,马上会意,当着病家的面公开查书,查到了那个处方,就翻着拿到我面前,说:“是不是就是这个?”我立刻盯上一眼,说:“正是,记好了!”盯一眼,自然就知道了一味或几味未能完全记得的药。这中间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你们说,这滑不滑稽?有没有趣?后来辞别学校开药铺带徒弟的时候,我的弟子们和我还不时有这样的配合,也挺默契,现在想起来,大家都还忍不住好笑。那可是人生中一段值得回味的故事哦!同道们,你们可有这样的故事?咱们的教授、博导可有这样的故事?当今一个名叫余杰的文化人,曾在其文章中透露:而今在某某大学 —— 他说的是北京大学 ——“好听的课和值得崇拜的教授如同凤毛鳞角,老先生方方正正,年轻教授也学会了照本宣科、斟词酌句”。其实在我们看来,那是他们无奈。你想,从学校到学校,象牙塔中的生活基本人人一样,千篇一律,哪容易有什么充满一段段有趣故事的特殊经历? 同道们,在医道上,你们如果真想学有所成,最好就找个机会到民间去拜师。象牙塔里多的是教你成为学者医的老师,少的是让你成为临床医的师父。咱们学中医的,应当首先成为能够医病的临床医,然后才应当做能够著述的学者医,否则你们怎么“儒门事亲”?学了中医,怕最后连自己都不相信中医,你四五年七八年甚至十来年的学医历史岂不白费了?那可是你青春燃烧的岁月哦! 刚才我们说了学习中医的三个入门途径。那么,你适合哪一个途径呢?这就需要看你自己的根基。佛家讲,契机是最重要的。糟糕的是,如今的中医学院不讲这个。中医学院是什么?是工厂。而你们就将成为,这个工厂用同样的西化模子和工艺程序批量生产出来的产品。大学里“生产”了太多细胞水平、分子水平的博士、硕士,就是没能“生产”出一个扁鹊、华佗、张仲景。我不是说学院不好,如果老天爷待我不薄,我自己都想为真正的中医办一所大学。我是说如今的中医药院校培养中医人才的模子和工艺程序错了。至少大家考入了中医学院反而对中医不是太感兴趣,和不少中医博士、硕士只会成天废寝忘食地在实验室里向耗子兔子要什么数据而不能在临床上给人看病,就是问题。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导致了整个中医的后继乏人与乏术。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匡调元氏,曾在给近年来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名老中医、江苏南通市的朱良春先生写信道:“目前中医后生似已离中医愈来愈远,再不指点迷津,后果令人不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