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最早以前,是我国一座著名的道教名山,《魏书•释老志》载:“道家之源,出于老子。……授轩辕于峨眉,教帝喾于牧德。”道教著作《抱朴子》卷十八中言:“黄帝……到峨眉山见天真皇人于玉堂,请问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欲复求长生,不亦贪乎?’” 天真皇人何许人?据《五符经》说:“皇人身长九尺,玄毛被体,皆长丈余,发才数寸,居峨眉山北绝崖之下”;“皇人住峨眉山北,绝崖之下,苍玉为屋,黄帝往授三一五牙之法。”在传说中,天真皇人和道教主太上老君是一个人。也就是说,早在一千多年前,轩辕黄帝在峨眉山自天真皇人得道一事,被认为是道教之源起,纳入了正史。故宋太宗在赠峨眉山对联时,上联曰:天真皇人论道之地。 相传道教的实际创始人张陵曾来峨眉山搜集神仙逸事,编撰《峨眉山神异记》三卷。因此,张陵在峨眉山周围地区设有稠梗治、北平冶、本竹治、平盖治、平冈治和主簿山治六治,其中的本竹治“北有龙穴地道通峨眉山,上有松, 昔郭子声得道之处也”(《云笈七签》卷28) 。张陵之孙张鲁于建安三年(198年)增设“八品游治”,其中第一治就是“峨眉治”。如果把廿四治及相关地方称为早期道教发祥地的话,那么,峨眉山即是这种发祥地之一。后来的道士又在全国分设三十六洞天,峨眉山被列为第七洞天,名“虚陵洞天”。张君房《云笈七签》卷27所载司马承祯《天地宫府图》:“(峨眉山)周回三百里,名虚陵洞天。在嘉州峨眉县,真人唐览治之。”晚唐杜光庭《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也将峨眉山列为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称之为“灵陵太妙洞天”。据《说郛》引《洞天福地记》云:“三十六小洞,出本教《淹山白玉经》。第七洞峨眉山,周回三百里,名‘灵陵太妙之天’,在蜀嘉州”。在纯阳殿的“千人洞”,即是第七洞天的洞府遗址。又在洪椿坪寺外的山腰处,今尚有一木坊,上书“洞天首步”四字,意指凡人入山至此,即开始进入第七洞天。道教中,亦称峨眉山为“皇人之山”、“西皇山人”、“第七洞天”、“灵虚洞天”。 在峨眉山上,与天真皇人论道之仙迹有如下几处: 授道台:位于纯阳殿后,宋皇坪上,即黄帝问道处。 十字洞:位于纯阳殿右据《元•一统志》(赵万里辑)载:“十字洞:在嘉陵江定府峨眉县三十里,洞门为‘十’字,昕昏出云气,乃天真皇人论道之地。归有观宇,今为荆棘”。相传“十字”第吕洞宾游此,以剑划石而成。 三望坡:位中峰寺左,胡世安《登峨山道里纪》载:“三望坡,以路峻险,行者三望乃至。或云轩辕帝,曾三举望祭于斯。” 轩辕桥:即清音阁“双飞龙桥”之左桥,相传系轩辕黄帝游胜峰(即峨眉山)时修建(见胡世安《登峨山道里纪》)。 九老洞:胡世安《登峨山道里纪》载:“最奇者,莫如九老仙人洞。昔黄帝访广成子天真皇人,游此,遇一叟于洞外,询有侣乎,答以九人,今名以此。”现洞上建有“天皇台”(仙皇台),以志其事。 七宝台:位金顶睹光台左,金刚石下,又名独尊台,胡世安《登峨山道里纪》云:“石下有乱石嵯岈,攒作一片,名七宝台,台下有石室,户枢甚多。”相传“七宝台”即是《云笈七签》中之“七宝玄岩”,是贮藏“黄金为书,白玉为简”之“天书”所在。《兴废记》云:“皇人著《九仙经》一卷,藏峨眉山,汉武之世,有人拾得,大中初尝禁绝。”《飞玹羽经》云:“峨眉之山,金台之室,《飞玹羽经》秘其内稽。”《三皇经》亦云:《三皇经》乃神宝君所出,西陵真人所撰。此书在天室玉府之中,诸仙人授之以藏之名山石室,皆不足具。惟独蜀郡峨眉山具有此文。《云笈七签》更明确指出:“寻道家经诰……黄金为书,白玉为简,秘于诸天之上,藏于七宝玄台。” 赵朗,字公明。人称财神菩萨,相传曾在峨眉山九老洞中修行,洞中石床就是他当仙人时的遗物。至今石床上仍塑有他的神像。东汉左慈,字元放,号乌角先生,曾来峨眉山隐修。今伏虎寺对面一土丘,传为左慈衣冠墓,在洗象池侧有“左慈洞”,传为左慈当时隐修的洞府。魏晋时期,峨眉山成为了闻名全国的道教仙山。葛洪《抱朴子内篇》卷4《金丹》篇中列举全国道教名山时讲到,峨眉山、绥山(即二峨山)等“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出身于道教世家的“书圣”王羲之对峨眉仙山心仪神往,他在《游目帖》中写到:“登汶岭、峨眉而旋,实不朽之盛事。”从而为后人留下了最早的“峨眉”墨宝。峨眉山在这时也建立起了如乾明观等规模较大宫观。隋唐之际的著名道士、医药学家孙思邈曾两度来峨眉山采药炼丹,对峨眉山道教的传布有一定影响。今牛心寺后的药王洞周呈紫黄色,寸草不生,传说就是孙思邈炼丹时,雄黄熏蒸所致。唐王朝始终扶植和崇奉道教,道教教主老子被尊为唐宗室的“圣祖”。峨眉山道教进入了全面发展的鼎盛时期,许多道士受到朝廷的重视。开元十四年(726年),唐玄宗在京召见全国各名山著名道士, 峨眉山道士王仙卿应召前往。唐代一些诗人如司空曙、施肩吾、韦庄、鲍溶等人的诗歌中还记述了与峨眉山道士的交往,如司空曙所作《送张炼师还峨眉山》诗中有“前登灵境青霄沧,下视人间白日低。”诗人鲍溶在《寄峨眉山杨炼士》诗中有“道士夜念蕊珠经,白鹤下侥香烟听”之句。唐诗人岑参游峨眉山后在《登临峨眉山隐者》一诗中也流露出“且欲寻方土,无心恋使君”的情意。这些都说明山中道士很多,道气很浓。 被道书《仙鉴》称为“仙宗十友”的唐代诗人陈子昂、李白,先后亲临峨眉山寻仙访道。李白青年时登临峨眉山,在山中住了相当长的时间,今万年寺还有当年李白听琴处的遗迹白水池。李白《登峨眉山》诗道:“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息。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冷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李白不仅称赞峨眉是蜀中仙山之冠,而且还描述了峨眉道教的兴旺。李白还有诗作《上皇西巡歌》说:“四海此中朝圣主, 峨眉山上列仙廷。”这正是他在峨眉山的感受。唐吕洞宾,京兆人,一说今山西永济人,别号纯阳子。曾来二峨山紫芝洞隐居,以后到峨眉山千人洞修炼,并在大峨石上留下“大峨”二字,可以看出唐代是峨眉山道教兴盛时期。总之,唐代的峨眉山,道教胜于佛教是应该肯定的。北宋初期,峨眉山仍然是以道教仙山闻名的全国名山。胡世安《译峨籁》载,宋太宗赵光义曾赐给峨眉山普贤殿简板“天真皇人论道之地,楚狂接舆隐逸之乡”。成书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太平御览》卷36—50《地部》篇中将全国465座名山分为两类: 一是全国级的名山35座, 峨眉山即在此列中; 另一类是地方级的, 如青城山、郦山等列入“关中蜀汉诸山”,五台山则被列入“河北诸山”。该书“峨眉山”条下,所记是道家掌故,如楚狂接舆,汉武求药等,无一点涉及佛事。说明峨眉山是以道教名山列入全国级名山的。北宋初期,也是峨眉山道教地位发生转变的时期。由于宋太祖及其继位者,不遗余力地支持佛教的发展,峨眉山最终确立了“普贤道场”的地位,成为全国的佛教圣地。峨眉山道教在长久以来的佛道斗争中渐趋弱势,逐步衰落。究其原因,其一,安史之乱在全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统治者无暇顾及;其二,峨眉山道教衰落之时正是佛教兴盛之时。唐僖宗时,慧通禅师重兴山中六大寺庙,并有著名的赵州和尚住锡光相寺。朝廷赏赐法器、袈裟、经书若干。帝王的喜恶造成了循环反复的“崇道灭佛”或“崇佛灭道”,佛道间矛盾深厚。青城山曾有和尚赶走道士之事,而峨眉山也有明果除妖,乾明观改中峰寺的故事。显然,明果除妖的传说即为僧道斗争的产物。抑扬之间,其反差何其巨大。 到了明朝,曾为和尚的朱元璋做了皇帝,其好友宝昙、广济住锡峨眉山,更尊宝昙为国师。可以说,明朝是峨眉山佛教发展的重要阶段。当时的著名道士张三丰于1503年到峨眉山,见山中寺庙衰落,作诗云“洞口瑶草封丹室,静中谁识古仙客”,想振兴山中道教。其思想虽然影响了后来的御史卫赫赢和四川监察史刘宗祥,先后培修了纯阳殿,祀奉吕祖,但也只得峨眉山道教一个喘息之机。而同时,峨眉山的佛教却在朝廷的支持下蓬勃的发展起来。万历皇帝御题“圣寿万年寺”、“护国圣寿永延寺”;建无梁砖殿、大佛禅院、普贤金殿等,使得佛教以压倒之势占据了山中宗教统治地位。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出身儒生的明光道人于虎溪旁建会宗堂,祀普贤、广成子、楚狂接舆牌位,主张儒释道三教会宗。清初迁址于凤凰坪下,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清圣主取《释氏要览》“四恩四报”中“报国主恩”之意御题“报国寺”匾额而易名,专祀诸佛菩萨。而祀奉吕祖的纯阳殿也改供佛像。至此,道教退出大峨山,转而经营二峨山(绥山),至民国彻底消失。今天,峨眉山上的一些寺庙和地名仍然保持了道家的名称如纯阳殿、遇仙寺、仙峰寺、洪椿坪、洞天首步坊、宋皇坪、长寿坡、寿星桥等,唯有九老洞的财神赵公明仍享受着僧俗的香火。 纵观漫漫两千年的峨眉山宗教文化发展史,道于佛先进入峨眉山,随后经历了佛道共存、佛盛道衰、道融于佛、佛教一统的发展进程,这也是中国宗教文化发展的一个缩影。尽管今天的峨眉山道教仅留下了一些遗迹,但是作为一种历史文化形态,仍然是峨眉山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