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时刻处在生生不息的变化之中,这是众所周知的。所谓变是指阴阳相互推摩、开辟消息、交替转化。《系辞》云:“一阖一辟谓之变。”“化而裁之谓之变。”“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这种具体变化表现在宇宙生成后,大化流行,生生不息。天地变化生日月,日月变化生光明、四时,四时寒暑变化生节气成一岁。一岁四时变化万物枯荣轮转,周而复始。《文言》曰:“天地变化,草木蕃。”《系辞》日:“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不仅自然如此,社会亦然。《家传》“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而自然和由自然演化出的社会的变化,从根本说,是一种气的聚合离散。“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即是此意。这就是郑氏所理解的存在于客观自然界和社会中的“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的”变易之理,以变为占的《易》有变易之义正是取自于此。 自然和社会虽然处在流变之中,但是由于天地阴阳地位不同,万物有贵贱上下等级之别。如前所言,从宇宙生成看,天地是气所为,清轻之气上而为天,浊重者下而为地。天位在上,地位在下,天地生万物则分成为阴阳两大类,“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文言》)“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系辞》)在上者尊贵,在下者卑贱,尊贵和卑贱,对于具体事物而言是可以相互转换的,但其位是永恒不变的。即一种事物可以取代另一种事物,一个社会可以转化另一个社会,对一个事物或一个社会而言,可能是由贱变贵,或由贵变贱,而在上位尊贵、在下位卑贱则没有变。即是《系辞》“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故《周易》爻位有贵贱之分,如“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即其证也。此为郑氏“易”之不易之理。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易纬》与郑氏的三义说皆本自自然社会法则、反映自然社会法则,然郑氏三义说未离《系辞》,全引《系辞》之言为据,这与《易纬》用一般天道理论说明易之三义有明显的不同。更为重要的是,在解说易之三义时,郑氏用“易简”取代了《易纬》的“易”。对此,台湾学者胡自逢先生论述道:“康成惟以‘易简’二字代纬文之‘易’字,盖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简之则,于乾坤之法象见矣,故又益简字以增足纬辞,其意(纬意)得以愈见彰著也。而简易之要义,纬文使易(郑注,佼易,寂然无为之谓)清净,不烦不挠诸句,亦颇著见。盖伎易清净以立易简之则,不烦不挠,则简易之施为及其绩效也,于人事治理可以见之;而无思无为之旨,大传己先之矣。”(《周易郑氏学》143页台湾文史哲出版社)胡先生是在讲郑易之渊源,在这里只强调了郑氏易之三义与赐纬》的内在联系。其实,郑氏的“易简”和《易纬》的“易”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字之差和有某种相同的意义,更多的是内涵的差异。《易纬》的易之义第一种“易”是宇宙本原,这种宇宙本原的“易”是一种“通情无门、藏神无内”德性,它可以生成天地万物,具有寂然无为、不烦不挠、淡泊不失的特点,这个“易”就是老子的“道”或“无”。而郑氏的“易简”则不是宇宙的本原,当然也没有老子道家寂然无为的特点,而是天地生成万物的形式,这种形式容易简单,只不过是天地合气、阴阳交感而已。而且这种天地生物的形式极容易理解、认知和把握。从哲学上说,“易简”具有认识论的意义。因此,《易纬》的“易”不是郑氏的“易简”,也是郑氏改造和发展《易纬》思想的重要例证。 三、阴阳观与物之兴衰 按照郑玄上面的理论,太易产生太初、太始、太素,太易是寂然无物、未见气,太初是气之始,太始是形之始,太素是质之始。天地从无到有分别经历了此三个阶段;天是经历一、七、九数之变而成,地经历二、六。八数之变而成。郑玄正是依照这样一个思路来思考阴阳之气形成的。 阳气始于亥,生于子,形于丑,故乾位在西北也。 阴气始于已,生于午,形于未,阴道卑顺,不敢据始以敌,故立于正形之位。 这里的阴阳之气,己不是形成天地的原初的气,而是指天地形成之后、由天地而产生的、可以形成四时变化的寒暑、冷热之气。乾为天、为阳、居西北亥位。故阳气开始于十月、西北亥位。《说文》云:“亥,荄也。十月微阳起接盛阴。”坎居正北方,为十一月,“坎北方卦名,微阳所生”。“阳生于坎,气尚微,寒温未知”。(赐稽览图》注)故阳气产生于十一月、正北方。丑为东北方,为十二月。此地此时阳气长,物由终而始,故阳气形成于十二月、东北方。巳为四月,为东南方,此地此时阳气始盛,阴气弱而生,故阴气始于四月、东南方。午为五月,为正南方,此地此时阳气全盛,阴气动而生,故阴气产生于五月、正南方。未为六月,为西南方,此为坤位,坤为阴,故阴气形成于六月、西南方。其中乾坤是阴阳气之主,阴阳气产生形成其实就是乾坤阴阳流行转换的过程。根据古人的直观和感受,自十月始,阴(寒)气自北方来临,自四月始,阳(热)气自南方来临。在阴气极盛之时,阳气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阳气渐长,阴气渐消。至阳气极盛之时,阴气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阴气渐长,阳气渐消。从而完成了阴阳二气的交替。在这个过程中,阴阳二气消长交易,这就所谓的“阴阳是为交易,阴交于阳,阳交于阴,周圆反复。”(《乾坤凿度》注)这种交易并非和平交接,而是一种力量强弱的对比和斗争。如他注《礼记.月令》“仲冬之月,……阴阳争,诸生荡”云:“争者,阴方盛阳欲起也。荡谓物动萌芽也。”同时阴阳二气还相互包含,相互隐伏,即阳中潜藏着阴,阴中潜藏着着阳,这也是阴阳之所以能够实现交易转换的关键。在郑氏看来,这种阴阳二气互藏、消长、交替、循环,则有万物生长、收藏乃至周而复始的变化。如他注《说卦传》说:“万物出于震”,雷发声以生之也。“齐于巽,相见于离”,风摇动以齐之也,犹新也。“万物皆相见”,日照之使广大,万物皆致养焉。地气含养使有秀实也,万物之所说。草木皆老,犹以泽气说成之。战“言阴阳相薄”,西北阴也。而乾以纯阳临之,犹君臣对合也。坎,“劳卦也’。水性劳而不倦,万物之所归也。万物自春出生于地,冬气闭藏,还皆入地。 “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言万物阴气终,阳气始,皆民之用事也。(惠栋《郑氏周易》卷下)震、巽、离、地(坤)、泽(兑)、乾、坎、艮分别代表了八个方位。震为东方,粪为东南方,离为南方,坤为西南方,兑为西方,乾为西北方,坎为北方,艮为东北方。与此相联系的是八方又代表了八个不同月份。如《易纬.乾凿度》说:“震生物与东方,位在二月;巽散之于东南,位在四月;离长之于南方,位在五月;坤养之于西南方,位在六月;兑收之于西方,位在八月;乾剥之于西北方,位在十月;坎藏之于北方,位在十一月。”从形式上看,万物的生长、显明、成熟、收藏和回归与地上时空有关。随着时空的变换,阴阳二气有消长、推荡、交替,从而就有四时变化和与之相关的万物的生旺墓绝的周流循环。其实,地上时空的变换和阴阳消息皆与天道尤其是日运行紧密相关。南方热、北方冷,白天热、晚上冷,夏天热、冬天冷,皆就太阳出没或距太阳的远近而言的。有太阳时则有阳气,反之则有阴气。距太阳近者则阳盛阴衰,距太阳远者则阴盛阳衰。阴阳的盛衰就决定了万物的生长和收藏。从这个意义讲,阴阳二气的消长和时空的变换实际上是太阳运行在不同的时空所致。古人在生活生产及其密切相关的科学的实践中早己发现了这一点,如《吕氏春秋》、《淮南子》、《礼记.月令》等文献均有记载。郑玄精通天文历法,深明此理,他在注《月令》阐发了这一思想。他说: 孟春者,日月会于诹訾,而斗建寅之展也。 仲春者,日月会于降娄,而斗建卯之晨也。 季春者,日月会于大梁,而斗建辰之辰。 孟夏者,日月会于实沈,而斗建巴之月。 仲夏者,日月会于鹑首,而斗建午之展也。 季夏者,日月会于鹑火,而斗建未之展也。 孟秋者,日月会于鹑尾,而斗建申之辰也。 仲秋者,日月会于寿星,而斗建百之晨也。 季秋者,日月会于大火,而斗建成之展也。 孟冬者,日月会于析木之津,而斗建亥之晨也。 仲冬者,日月会于星纪,而斗建子之展也。 季冬者,日月会于玄枵,而斗建丑之晨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