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您能具体谈谈韩国的庄子学研究情况吗? 金白铉:从朝鲜中期以前历史记载中,让我们能确定《庄子》传入或流行的时期的文献证据还没找到,可是硏究者间或指出新罗和尙元晓的“和诤”思想里有《庄子·齐物论》思想的浸透。还有高丽文人李奎报文艺论的思想根据就是道家,特别是庄子思想。按照上述情况,我们可以推断,虽然《庄子》读本与批注本在朝鲜时代才出现,但《庄子》至迟在朝鲜时代以前至少在读书人之间早已被阅读起来了。 如此,韩国文化中庄子思想的影响十分深远,但专门的《庄子》硏究要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才开始。从那时以来,庄子硏究的范围逐渐扩大,涉及到文学、宗敎、历史、艺术、哲学各个方面。刊行论文数目也不少,在韩国期刊网上只要以“庄子”为检索语找得到关联论文就足有200多篇,如果加上关于庄子的硕、博士论文和专著,再加上道家和道教关联论文及专著里关于庄子的讨论的话,数目可能还要加一倍。在此特别指出,关于庄子的纯粹哲学博士论文已超过了36篇。如今,一般的韩国人喜欢说:“蝴蝶梦”、“庖丁解牛”等等,也随便提到“无何有之乡”、“方外”、“方内”等等的话。并且,韩国人的平等意识和批判精神之内,也含有《庄子》的影响。2002年世界杯足球赛时被称为红魔的韩国观众表现出无秩序的秩序,而最近的蜡烛示威文化中也表现出非暴力和无抵抗精神。 主持人:非常感谢金教授。池田先生是目前日本国内庄子研究领域的著名学者,今天就请他来给我们介绍一下日本庄子研究的一些情况。 池田知久:大家好。日本在江户时代(1603-1867)的正统思想是儒教,主要是朱子学派的思想,这个情况基本上在韩国和中国也是一样的。朱子学派的开创者是林罗山(1583-1657)。不过,林罗山原来是个僧人,非常喜欢老子、庄子和列子,最喜欢庄子,他读庄子一开始依据的文本就是南宋林希逸的《庄子鬳斋口义》。林希逸是宋代的理学家,一方面他非常注重佛教,另一方面他非常喜爱老子、庄子和列子,他对庄子的看法基本上在朱子的框架内。大约在室町时代(1392-1573),林希逸的这本书传到日本,日本的知识分子正式开始研究老庄。那个时候,日本的高中教育基本上都在寺庙,像京都的五山,镰仓的五山,都是寺庙,也是学习的主要场所。有为的年轻人在十三四五岁的时候进入寺庙,一面学习佛教,一面学习朱子学,一面学习老庄。但是,一般学习老庄的人不喜欢儒教。林罗山当时在幕府中担任儒官,于是就以林希逸的《三子鬳斋口义》为课本,从江户推广至全国,展开对庄子的学习和研究。一直到了18世纪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间,林希逸的《三子鬳斋口义》在日本已经非常盛行。韩国也是。 主持人:请问,当时韩国流传的版本是从日本传过去的吗? 池田知久:不是,《庄子鬳斋口义》的版本都是从中国传过来的。 由于在日本,儒教的朱子学思想首先是在佛教寺庙中出现而且被僧人培育起来的,因此在江户时代,一半的日本朱子学都具有佛学化倾向,以后则越来越严重了。到了18世纪三十年代,荻生徂徕(1666-1728)学派出于巩固显学的目的,批评这种倾向。批评的重点之一,是认为林希逸和林罗山的儒教太佛教化和太老庄化了,而他们的老庄也太儒教化和太佛教化了;重点之二,则是林希逸和林罗山的儒教里包含了“自然”思想,即人类社会的成立原理是“自然而然”,而不是有意识的“作为”,这与徂徕学派提出“人要靠自己的责任来建设新社会”的思想针锋相对。在这样的攻击下,大概1830到1840年之后,林希逸《三子鬳斋口义》的影响急速衰亡了。之后,日本新的老庄研究开始,我认为这种新研究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庄子对中国人在文学艺术,特别是审美方面产生了深度的影响。我很想知道这种影响对日本人也有吗? 池田知久:相对于儒教思想来说,庄子确实对日本人的审美意识、艺术观产生了更强烈的影响。比如,明治时代的画家横山大观(1868-1958),他画画的题目就是取材于“庖丁解牛”。美学研究室的今道友信教授也有相关的专门的研究。他写过《东方美学》(1980)这本书,今道教授和贵国的李泽厚教授可能有互相的交流,他们同样主张,庄子的美学在于“艺术之美使人类从自身的异化中解放出来”,因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主持人:非常感谢池田先生。毕来德先生您好!我能叫您毕先生吗?(毕来德笑着点头) 主持人:那么请毕先生发表高见。 毕来德:我想在此简要地介绍一下欧美庄学的历史与现状,并对它的前途发表自己的一点看法。 西方庄学的历史,概括起来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是最初接触文本并加以翻译的阶段;第二是开始注意文本的历史及相关的各种学术问题,并吸收当代中国学者研究成果的阶段;第三是自己争取在这一领域内作出一点贡献尝试阶段;第四则是西方学者将来有可能要进入的一个新阶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