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旧哲学的形而上学建制及其困境被马克思的哲学革命所破除和克服,一贯黄昏时分才翩然起飞的“密涅瓦的猫头鹰”、一度被视为智慧女神雅典娜使者的哲学形而上学,因而就走向了终结。然而,“英雄之死与太阳落山相似”[12](P16)。随着这门有着尊贵血统的“科学之科学”的消逝,在深度体会由此散发出的“静穆的哀伤”之际,如何接过旧哲学囿闭于自身形而上学建制而无法完成的任务,因而就成为助力其涅槃重生的要务所在。这一使命历史地落在了马克思身上。 第一,为弥补旧哲学耽于纯粹理论领域而现实维度缺失的问题,马克思极力强调哲学与世界之实践的统一,促使哲学由“彼岸的沉思”升华为“现世的智慧”。旧哲学专注于事物存在的合理性,内在地就蕴含着自身与世界的深层联系。然而,囿于自身的形而上学建制,旧哲学根本上走的乃是一条从“理想下降到现实”的道路。为克服这一做法的先验缺陷,马克思明确地将哲学的任务和使命切实归结为对现实问题和时代课题的实践破解。“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13](P203)因此,必须就时代问题发出哲学的声音,必须将时代课题的破解提升到哲学高度。而随着哲学极力融入时代,并在时代的中心切实发挥自己的作用和践履自身的职能,它就褪去一度超然世外的形而上学样态,由此升华为时代之“文化的活的灵魂”[13](P220),亦即成为时代精神的现实化身。 第二,为扬弃旧哲学耽于对世界的先验解释,马克思明确将“改变世界”作为哲学的根本出发点,着力于通过对现存现实矛盾的深度解剖,以探寻实践地变革现存不合理现状的现实路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P502)囿于自身形而上学体系的封闭,旧哲学先行搁置了现存现实问题和时代矛盾的确切内容。耽搁于此,反而背道而驰地走向了它的反面:抽象的理性批判降格为非现实的理论辩护。着力于将纯粹的理论批判提升为彻底的现实批判,马克思坚持从“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这一立场出发,力图实现哲学地解释世界与革命地变革世界的辩证统一,因而从根本上实现了对旧哲学之全面超越。在时代之强有力推动下,一度被幽闭于理论境域中的哲学就被促逼着走出“阿门塞斯冥国”这个颠倒的“形而上学世界”;立足于对时代源动力的自觉体认和实践把捉,马克思极力促使哲学面向现实并朝向时代而开放和绽放,将之把捉为哲学发展的主旋律和主要趋向。基于对现实的人及其物质生产生活实践过程的矛盾和规律的揭示,致力于打造一门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因而被马克思自觉地确定为旨在改变世界的新哲学之核心内容与中心要务。 第三,站在世界历史和时代发展的高度,马克思着力于将哲学升华为无产阶级解放的思想武器,由此不但使得哲学绽放出曾经所缺失的历史维度,而且实现了对全部旧哲学的终结和超越。在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是以颠倒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因而资本自身生产的逻辑就不可避免地带有拜物教性质。为资本所主宰和统摄的人与人的关系被中介成为物与物的关系,由此构成了一个以商品、货币以及它们之间的辩证运动为内容的资本体系。立足于唯物主义历史观,通过对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深入解剖,马克思创立了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学说。这不仅揭示了资本剥削和奴役劳动的原因和机制,而且确证了资本时代的历史性,亦即其在一定条件下必然被更高社会发展阶段所超越的必然性。立足于此,马克思就赋予哲学以革命的和批判的实践原则。“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9](P214),如此一来,不仅促使现实问题的哲学批判与资本问题的历史批判内在地本质关联,而且进一步使得已然褪去自身玄幻外壳的哲学发生革命性的变革。哲学不但被赋予现实批判与历史批判之双重统一的功能与使命,而且由此被历史地提升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思想武器。 伴随着“高卢雄鸡”的啼鸣,“密涅瓦的猫头鹰”就实现了自己的涅槃重生。借由无产阶级解放运动打破资本统治实现共产主义这个历史飞跃,不但依附于资本主义时代的资产阶级哲学必然随着资本统治的瓦解而灭亡,而且“形而上学”作为被囊括在人们类本质之内并全程伴随其确立和发展的独特品格,它在矛盾和困境中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将成为未来自由王国中“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挥”。作者:聂海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