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问子思曰:“尧舜文武之道,可力而致乎?”子思曰:“彼人也,我人也,称其言,履其行,夜思之,昼行之,滋滋焉,汲汲焉,如农之赴时,商之趣利,恶有不至者乎!”(《居卫第七》) 《孟子·告子下》有曹交向孟子请教“人皆可以为尧舜”,问“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孟子回答:“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不难发现《孔丛子》的这一段文字实即来自于《孟子》,只不过对原话作了改动,孟子也由教导者变成了受教导者。 “《孔丛子》一书可以说是孔氏家学的学案。”[6]全书共二十一篇,其中前四篇记孔子事,第五至第十篇记子思事,第十二至十四篇记子高(子思玄孙)事,第十五至第十七篇记子顺(子高子)事,第十九篇至二十一篇子鱼(子顺子)事。除了第十一篇《小尔雅》、第十八篇《诘墨》性质较特殊外,全书可分为五大段,记录前后二三百年之事。据黄怀信先生的 研究 ,书中“记孔子、子思、子高的三部分均有原始材料,其文字基本上属于采辑旧材料或据旧材料加工而成”。[7]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述文字就有可能是出自子思后学之手,由子思后学加工而成。而他们这样作,显然是要借孟子来抬高自己,属于思、孟一系的内部纷争。据史料记载,秦代以后孟氏之儒已经不传,“孟子既没之后,大道遂绌。逮至亡秦,焚灭经术,坑戮儒生,孟子徒党尽矣。其书号为诸子,故篇籍得不泯绝。”(《孟子题辞》)而子思之儒却因为孔氏家族的缘故流传下来。据《史记·孔子世家》,孔子自子思以下的世系为:子上——子家——子京——子高——子顺——子鱼。其中子思是孔氏家族中仅次于孔子的人物,在家族内占有显赫的地位,其思想不可能不对以后的孔氏家学产生 影响 ,并被后者继承下来,这样子思之儒便融合在孔氏家学之中,“子思学派的思想也就是孔氏家学所主张的”。[8]但孟氏之儒虽然已不传,孟子的思想在汉代仍有较大影响。“汉兴,除秦虐禁,开延道德。孝文皇帝欲广游学之路,《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后罢传记博士,独立五经而已。”(同上)不仅《孟子》一书在文帝时曾一度立于学官,设置传记博士,孟子的仁政说更是影响到包括贾谊、贤良文学等在内的众多人士,成为 总结 历史 、评论现实的重要 理论 依据。可能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子思后学故意篡改了思、孟二人的关系,将孟子说成是子思的弟子,编造出子思训导孟子的具体情节,将孟氏之儒归入子思之儒,将历史上曾经相对独立的两个学派说成是同门的师徒相传,这本来不过是子思之儒的宣传手段,却逐渐被人们所接受,并影响到对思孟学派的理解和判断。[9] 唐宋以后,思孟学派的面貌又有新的变化,这一时期随着道统论的出现,思孟学派开始与道统结合在一起,成为道统的传递者,与此相应,其地位也不断提高,几乎成为儒学正统的代名词。汉魏以降,佛老流行,儒学衰微,逮至唐代,韩愈崇儒学,批佛老,首倡道统说:“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之传之舜,舜以之传之禹,禹以之传之汤,汤以之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韩愈集·原道》)儒学之道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传授系统,它从尧舜 时代 就已经开始,远比佛老要久远的多,这一传授系统后经孔子传与孟子,孟子以后却不传。在另一个地方又说:“孟轲师子思,子思之学盖出于曾子。”(《送王秀才序》)这实际是将思孟学派置于尧舜以来儒学道统传人的位置,而这个思孟学派在韩愈的眼里是指:曾子——子思——孟子。韩愈的道统说得到宋明 理学 家的普遍认可,二程、朱熹都对此作了进一步发挥: 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二十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