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载,浙大、南大等高校禁止新生自备电脑,防止他们沉迷于网络游戏。此举引来了热烈的议论,从粗略的网络调查统计看,支持和反对者几乎各半。 双方的理由都很充足有力,都可以举出生动的实例为自己撑腰。大家说网络游戏是电子鸦片,两边的态度也类似鸦片战争时的“严禁派”和“弛禁派”。“严禁派”搬出血泪案例控诉网络游戏的不仁,“弛禁派”则祭出“堵不如疏”的大禹技法回应。单听任何一边的声音,都觉得非常有理;站在任何一边,都可能挨上五十砖;骑墙的态度,则更是网络时代的冬烘乡愿,怕要享受两个五十砖的待遇。 所以不妨跳出此是彼非的圈套,来谈它一谈。 用李零先生的话说,当今的大学成了养鸡场。如果不从标准的教育生产线催生无个性的学生的视角,单从作为大学的养鸡场过度庇护卵翼下的“蛋”来说,也是成立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已满十八岁的成年人,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必要学习“责任”一课,他们有选择行为并为之负起责任的权利和义务。余华曾有一篇《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小说,十八岁的青春被放逐到让人有些晕眩的人生大路上,有些迷惘和不知所以,同时也是不断选择和纠错的过程,青春也就在试错中成长。学校现在的做法是一禁了之,帮学生拿了主意,事实上就是对学生自控力的不信任,延缓他们的成长期,是把“大一”继续弄成“高四”的做派。胡适先生在给北大学生的毕业赠言里写道,“应该努力做个不受人惑的人”,恐怕就有些慎独自持的深意;深受欢迎的李开复先生给大学生开成材的方子,也把“必须有自控的能力,……不要沉迷于对自己无益的习惯(如网络游戏)里”作为处世箴言度与大家。也就是说,成长的路上有很多的诱惑和考验,网络游戏只是一端,应该放手,让他们在“幸福地度日,合理地做人”的路上摸索着长大。 另外一个角度,为什么大学生尤其是大一新生容易成为网络游戏的俘虏,失去了飞扬的青春精神呢?一是比高中多了些空闲的时间,可以在虚拟世界中打打杀杀;二是,如学者许纪霖先生所说,大学里各种各样的压抑机制(学外语的压力、学费的压力、学分的压力,我想,也许还包括青春期特有的莫名苦闷)使烦闷的青春找不到合适的出口,造成了大学公共生活的欠缺。相反的例子出现在美国的大学。那里沉湎网络并不是普遍的现象,大家热心搞学生自治团体、迷橄榄球和篮球、组织剧社和辩论队、在男女大学生联谊会里面忙活,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社团活动,网络游戏置喙的空间就很小了。反观我们这里,尽管也有不少类似的社团和活动,但基本上都成了评奖学金、加分的手段,现实的吸引力既然欠奉,那就干脆在宿舍和网络游戏较劲得了。说大一点,这还是校园文化精神下坠的一个折射,试想:学校在本科评估中拼命造假,老师为了考核过关出版面费制造“学术垃圾”,为了课题经费再使出坑蒙拐骗的奇招,这样心术不正的“老母鸡”,怎会孵出有浩然向上之气的精神焕发的“蛋”呢? 也就顺便说到了学校和老师的责任。不少人的求学经历中都有类似的体会:老师不经意的一番话,或者是颇具风骨的行止往往就是给大家潜移默化、志存高远的人生礼物,是修炼健全人格的标高,在偷懒和放任之际,构成了榜样和鞭策。据我所知,这样的为人师表风范日渐式微,学生从老师那里顶多得些技术的传授,那种抵制“不惑”的精神上的定力,就像网络游戏一样,变得很虚幻了。灵魂深处不能爆发抵御网络游戏的原子弹,就在虚拟空间里随波逐流了。 于是,在人家那里,电脑是工具;在我们这里,成了大家的玩具,颇符合“中国真厉害,外国的好东西,来一样,毁一样”的预警。虽然学生的自制力也确实需要敲打,但是禁止总不是个法子,他们转移战场,奔赴网吧就是个失策的旁注。况且,手机网络游戏方兴未艾,3G到来的话,手机上网也快了,按照主事者的思路,到时候可能还要禁手机。(三季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