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以“苦雪烹茶”命名的曲,是洞箫与钢琴的合奏。琴声如雪山脚底之溪水,清澈流淌,引出悠远的箫声,似远似近,低吟浅唱。苦雪烹茶,好一个雅致的曲名!单单就这四字,便使身处炎夏的人心生无限联想。 仿佛看见深冬,寂静的山林里,独独一个小木屋。雪下了一天一夜,此时还在簌簌着。路已消隐,只有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如一根线绳牵连着小木屋。进了屋内,看见炭火正旺,主友相见,平淡如水交汇,各自以最舒服的姿势落座,或木椅或蒲团,相视无言,心领神会。主人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拿壶,打开木格窗,风雪呼呼着汹涌而入,顿时粘满前身,主人全然不顾,左手提壶,右手抓雪,盛满一壶,轻轻关窗轻轻将风雪关在玻璃窗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似睡非睡。不一会儿,火上壶内白雪化了水,咕咕翻滚,主人再起身,捏小撮未名茶叶入壶,水落壶心,白雾袅袅,仿若白雪之魂,茶香氤氲,一屋温暖。茶盅在手,全身酥软,似春初消融之一滩泥土。 古人以雪水烹茗为高人雅事。如唐白居易《晓起》:“融雪煎茗茶,调酥煮乳糜。”宋陆游《雪后煎茶》:“雪夜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自烹煎。”《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贾宝玉《冬夜即事》亦云“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如果大气不污染,当约上三五知己好友入山,我们尽可用纯白的柔和的雪,轻轻掬起一捧放入瓦罐,点起一堆柴火,看雪水渐渐飘出热气,冲上一壶雪茶,闲聊山水。雪不苦,茶苦,细细地品却苦尽甘来,更添几分清香,此等乐事,岂不妙哉?! 苦雪烹茶,可谓好茶配了好水。 酷暑难耐的夏夜,没有一丝风,房间里弥漫开“苦雪烹茶”命名的曲,我一手执折扇,一手捧热茶,独自怀念旧事旧友。雪还很遥远,但是我知道,我心如雪。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