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琪着实吓得不轻,他看完这个署名为“江南无主游民夏靓遣徒张倬”的上书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这封信幸好落在自己手里,倘若落到朝廷哪个冤家对头的手里,岂不要掀起滔天巨浪来? 由于事情重大,加之自己又脱不了干系,岳钟琪只得忐忑不安地派人将此信以最快的速度密报雍正,请求如何处理。在等待朝廷旨意的同时,岳钟琪先对这个名叫张倬的投书人严加审讯,将他打昏在地,冷水浇醒,随后又苦苦逼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用意何在。那书生见势不妙,只说自己名叫张倬,这书信乃是他的老师夏靓所写,其他的只紧咬牙关,一概推说不知。岳钟琪投鼠忌器,不敢猛下狠手,怕万一把人给打死了,雍正怪罪下来,弄不好会说他杀人灭口,到时候百口难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密旨很快就到了,雍正在谕旨中不无恼怒地说,“遇此种怪物,不得不有一番出奇料理”的手段,严加审讯。雍正还主动建议说,不要采用原先那种简单粗暴的刑讯逼供,而要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进行诱供,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岳钟琪不敢怠慢,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顺水推舟、以假乱真的诱供之计。他心想,既然这些个“愚民”非要让他当什么民族英雄,那就冒充一次罢了!为了免得落下把柄,岳钟琪请示朝廷后,便和陕西巡抚西琳(满人)临时搭档,两人一明一暗,一起来审这个案子。 随后,张倬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公堂之上,岳钟琪脸一黑,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诬蔑我大清盛世!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暂不用刑,你莫要不识抬举!还不速速将指使人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这时,陕西巡抚西琳则躲在屏风后面听审,看看张倬有何表现。那张倬上次已经被打得半死,倒还算有点骨气,他立在堂上,冷眼默对,就是一言不发。岳钟琪大怒,惊堂木一拍,喝令用刑。众衙役一拥而上,又是一顿狠揍。这次因为总督大人早有交代,这些人明显手下留情,虽然张倬再次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却未伤筋骨。 当夜,张倬被人从监牢中悄悄提出,岳钟琪一改前几次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摒退左右,疾步上前,亲自为张倬松开捆索,握着张倬的手,让他莫要惊慌。接着,岳钟琪既惭愧又抱歉地说:“壮士,果然是条汉子,受苦了!岳某其实早有反清大志,奈何时机尚未成熟,只能暂时隐忍不发。这次对壮士用刑,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再者,当时也实在不知道壮士的真实身份,不得不有所防备。如今看来,壮士的确是真心反清的大丈夫,有骨气的好男儿,岳某十分佩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壮士海涵一二!” 岳钟琪一顿恭维,但张倬也不完全是傻瓜,他心想岳钟琪转变如此之快,未免蹊跷,一时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岳钟琪见张倬不为所动,便命手下送上酒菜,招呼他坐下来边喝边谈。席间,岳钟琪连连向张倬敬酒,同时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大骂满清鞑子和走狗,亡国之痛,溢于言表。接着,岳钟琪又诉说自己乃忠良之后,目前的状况,实在是愧对先人。说到慷慨激昂之处,岳钟琪睚眦俱裂,涕泪交加,大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之气概。 张倬毕竟是个书生,一时还真被岳钟琪所感动。两人话多起来后,便谈起反清大计,倒是极为投机。酒至酣处,两人似乎已成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岳钟琪当下就赌咒发誓,要将满族鞑子赶出中原,复我大汉江山。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约张倬明日一起盟誓结义,共举反清大旗。 第二天早上,张倬的酒醒了不少,正疑惑岳大人是否真心反清的时候,便有人把他接到一个密室。岳钟琪早在那里等待,密室里香炉也已摆好,见张倬进来,岳钟琪二话没说,便拉他一起焚香跪拜,两人结为兄弟。岳钟琪还对天发誓说,从此后两人同心同德,患难与共,驱除满人鞑子,倘有二心,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岳钟琪不惜以总督的身份与张倬义结金兰,把张倬仅有的一点疑虑也彻底打消了。张倬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读书人,哪里会知道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各种阴谋诡计,很快便上了岳钟琪的当,感动之余,便把整个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个假称张倬的书生真名叫张熙,这次是奉老师之命前来投书的。他的老师,也就是策反信上那个化名夏靓的人,真名叫曾静,是湖南郴州永兴某地的乡村塾师。曾静原是个秀才,因为多年科举不中,所以抛弃功名,以授徒为生,当地人称“蒲潭先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