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孔有德的援军所不知道的,他们还在继续执行援辽的行军,可是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来了。吴桥县城并没有人过问、安排这一千多部队的食宿,一是连续多年自然灾害中国北方早已赤地千里,吴桥县没有这个财力劳军,再是明军尤其是辽东兵的涣散军纪、野蛮的作风,老百姓人人皆怕,惟恐躲之不急,而孔有德部一路上也是扰民不断、与地方上屡有摩擦,所以当孔有德部进入吴桥县城,县中百姓竟然家家闭户,商埠也关门打烊。孔有德的军队开始自筹粮草,无论是在吴桥还是在新城的孔有德部的士兵,竟都如土匪一般的闯入普通百姓家,抢夺食品,一时间哭叫声响彻了雪夜。其实这些士兵也是惧强凌弱,只敢抢劫老百姓,对深宅大院的官宦、商贾之家也不敢轻举妄动,但问题还是出现了,一名士兵闯入了一户看似普通的民居,强行索取一只鸡,这不是一只打鸣报时的大公鸡就是一只很能下蛋的老母鸡,所以鸡的主人坚决不给,双方起了争执后,鸡的主人被士兵暴打,鸡的主人本身并无权势,而他却是当地的山东望族王象春的家仆,海纳认为,这个人也决非一般的小厮、家丁,他在王象春家仆中的地位应当类似于《红楼梦》中的赖大之类的管家级奴仆,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个王象春家是一个举人之家,家里出过十多个举人并在朝中做官,他家的奴仆被殴打、被抢劫,王家当然不会忍气吞声,定会依仗权势讨个说法。充其量就是一个团级军官的孔有德虽然骄横跋扈,当然惹不起这些权贵,被迫按照王家提出的处理办法,将肇事的士兵穿箭游营,这是一种仅次于斩首示众的军法。士兵们感到受了侮辱,群起闹事将王家的这个家仆杀死,这样一来王象春家更加不依不饶,让孔有德对带头闹事的士兵严惩不贷。 这些辽东兵其实也很令人同情,家乡被后金占领,家人被后金奴役,使他们无家可归,军队虽然是个栖身之所,但也处处受到克扣军饷的军官的欺压,作为人他们没有起码的尊严,愤恨使他们开始欺压比他们更加弱势的民众,而当他们在这个事件中又一次地感到侮辱后,积怨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这时,千总李应元的父亲李九成来了,在几个月前,孙元化派遣李九成携带银两去西北边塞上去买马,可是嗜赌如命的李九成却将公款在赌局上全部输光,正在盘桓着如何交差,看到这种士兵群情激奋的场面,李九成这个赌徒竟然铤而走险,开始唆使、煽动自己的儿子李应元和孔有德发动兵变,---他终于点燃了这个火药桶。很快,叛军连克鲁西南地区的攻陷陵县、临邑、商河的诸多州县,在鲁西南地区大肆掠夺,这些士兵正式变成了土匪。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现代西方有名的蝴蝶效应理论,它观点是一个小的事情可能会最终引起大的波澜。 崇祯四年冬夜的吴桥县,因为一只鸡的归属引起的纠纷,竟让明朝苦心训练的一支军队反叛,而这次反叛又不是一次普通事件,它最终还会影响到明帝国的命运、乃至中国的命运。 在离京畿如此之近的地方闹起了兵变,而且兵变的士兵携带有当时最先进的武器,这不啻一个惊雷,朝廷敕令山东、登莱两巡抚迅速解决此事,刚刚用粮饷再次解决了皮岛兵变的孙元化,似乎并没有慌乱,按照他的经验,只要粮饷发足,并不追究责任,兵变就很快能够解决。他让孔有德率部回登州,一切都好商量。而且孙元化与山东巡抚余大成联合发布命令,从吴桥至登州一路州县,不得出兵阻击孔有德。孔有德似乎也听从了孙元化的命令,虽然一路还是抢掠不断,但还是向着登州方向归来。沿途州县也不敢拦截,让出通道让孔有德部通过,其中虽然孔有德部一度进入了当地驻军的伏击圈,由于没有攻击命令,使其逃脱,错失了歼灭叛军的良机,当孔有德走到莱州府时,以前与孔有德交往甚厚的莱州知府朱万成却紧闭城门,让孔有德绕城而过,他已经识破了孔有德的诡计。果然,来到登州城下的孔有德部,突然亮出了诈降的真面目,开始攻打登州城。 登州城从名将戚继光的祖父辈就开始修建、完善的军港重镇,它本来的作用是为了抗击倭寇,同时也是明朝的海军基地,登州城三面是依海边的山势峭壁而建的陆地城墙,城头排列着当时各种最先进的西洋火炮,一面是水城,城中有内港小海,停泊战船,尤其是不久前,朝鲜国王赠送给孙元化的40艘战船,此时应该也正停泊在港内(不知道有没有朝鲜著名的龟船)。城中的守军,一是由当时的军事理论家、登州总兵张可大率领的浙江兵,浙兵是一支有着戚家军传统的军队,二是,教授明军操作西方火器的葡萄牙军官团,三是与孔有德叛军同样出身的辽东兵。无论从城防设施,还是兵员素质,登州都可谓是固若金汤。但即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孙元化还没有放弃招抚叛军的念头,这也束缚住了他自己的手脚,不敢放手与叛军坚决一战,在张可大的浙兵军团稍尝胜果后,孙元化就下令停战,叛军抓住这个机会反扑,击败了张可大。同时也俘获了很多登州城中的辽东兵,而且登州辽东兵开始出现了倒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