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明史‧地理志》所载史实本于《明太祖实录》,这是东胜置卫问题的基本依据。对洪武四年(1371年)正月置卫一事,《实录》记载详细,谓“故元枢密都连帖木儿等自东胜州来降。诏置失宝赤千户所一,百户所十一;五花城千户所一,百户所五;干鲁忽奴千户所一,百户所十;燕只千户所一,百户所十;瓮吉剌千户所一,领百户所六。以都连帖木儿、刘朵儿只、丑的为千户,给三所印……复遣侍仪司通事舍人马哈麻赍燕只、瓮吉剌千户所印二,往东胜州命伯颜帖木儿、答海马里卜兰歹、也里沙朵列图、阔阔歹为千户” (卷六0,p1179)。史料中具体涉及到置卫的过程和方式,胪列了大量的人名、地名、部族名、建置数量,绝非捕风捉影,整体是可信的。 其二,东胜卫的主要军事官员从开始就是朝廷派出的将领,而非以单纯安置北元降人为目的的羁縻举措,洪武四年正月“升东胜卫指挥佥事程暹为巩昌卫指挥使” (卷六0,p1182)就是佐证。这一方面说明东胜卫在当时是存在的,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东胜卫被纳入明朝正常的卫所军事制度之中,受明军统一管理、指挥,与明朝在东北、西北、西南地区广泛设立的羁縻卫所不同。 其三,东胜卫的内迁和废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据载,洪熙元年(1425年)兴州左屯卫屯田军士范济上书曾言:“洪武五年,太祖皇帝命将出师,肃清沙漠,以粮饷不继旋师,即撤东胜卫于大同,塞山西阳武谷口,训兵练将,清野以待。” (卷六,p159) 范济虽为屯田军士,但史载“其人,故元进士,洪武中以文学为广信知府,因事谪戍兴州,今年已八十有四” (卷六,p162)。据此范济当生于元顺帝至正元年(1341年),到明朝建立时约27岁,谪戍兴州至少有26年以上的时间。此人既是洪武朝重大政治军事事件的目睹者,又多年在边卫从事军屯,必然对军务非常了解,他的说法应当是准确的。因此,从洪武五年以后,由于东胜卫内迁大同,原东胜卫地区一方面内迁了人口,一方面取消了军事机构,所以才有了洪武二十五年以后的置卫、筑城等说,实际上与《明史》所载并不矛盾。 2. 洪武四年至五年的东胜卫辖区 前述东胜卫所领五千户所的位置目前难以确指。和田清先生对此做过考证,他认为失宝赤就是锡包沁,后为鄂尔多斯右翼诸部之一。瓮吉剌、干鲁忽奴、失宝赤、燕只都是蒙古部落名,五花城为地名,它们均在今套中东北部分布。 (p12~13)其说似有可商榷之处。 瓮吉剌即元代弘吉剌,它在漠南有广阔的属地。其中心是应昌路城,地在今克什克腾旗达里诺尔西南约2公里的达尔罕苏木境内的鲁王城,此地也曾是元顺帝暂住之处。瓮吉剌属地在元末迭经红巾军和明朝远征军的蹂躏,部落必然分散、逃徙,避入邻近的丰州、东胜州地区是自然之选。干鲁忽奴部也出自弘吉剌,因此当属西迁之部族无疑。 燕只即燕只斤,燕山只斤为其衍误。和田清先生据《明太祖实录》的记载,推测燕只斤千户在河套以内,毗邻陕北。曹永年先生根据陈得芝先生有关元代驿站的考证,认为燕只是燕只哥赤斤的省称,地当在河套以外的大黑河流域。 再检陈文,谓“燕只哥赤斤、红城屯田地,应在振武(今和林格尔县北土城子)、丰州(今呼和浩特市东白塔镇)一带,今大黑河流域之地” (p12)。两说分歧很大,和田清说合乎常理,又有《实录》证据;而曹永年说考证翔实,不容推翻。如何解决这一分歧成为找到燕只千户的关键。我们应该重新分析《实录》的记载,《实录》称“延安卫指挥李恪、绥德卫指挥朱明等追败故元残兵于燕山只斤,禽获五百余人。又攻阿不剌思寨,获马三百余匹” (卷五九,p1156)。这里提到了陕北军队是“追败故元残兵于燕山只斤”,燕只斤是陕北明军追逐并最终战败元军的地点。在一般情况下,由于有黄河阻隔,明军不大可能很容易地跨河追剿。但当时发动战事的时间是在洪武三年十二月,应为1371年1~2月份,适值隆冬,其时河套黄河基本封冻。据称东胜卫撤防后,蒙古人常利用河套东北角的皇甫川、灰沟村一带的黄河冰情直入套内,遂成为蒙古践冰入套的通道之一。那么反过来考虑,明军也会尾随北撤的元军,越过冰封的黄河河面,攻入大黑河流域。再联系洪武四年正月(1371年2月)东胜州都连帖木儿降明一事,则陕北明军追剿和东胜蒙古降明的内在关系便豁然明了。此外,《实录》曾载洪武九年三月“胡兵屯山西燕只斤之地” (卷一0五,p1754),再次证明燕只斤的确位于黄河以外而非套内。和田清不察,遂谬。因此,笔者在燕只千户的地望问题上赞同曹说。 至于失宝赤,《元史‧兵志》载:“元制自御位及诸王,皆有昔宝赤,盖鹰人也。” (卷一0一《兵四‧鹰房捕猎》,p2599)失宝赤就是昔宝赤,是属于元帝和诸王的猎户。他们分布的范围极为广泛,元代在农牧交错地区的草原、山川地带曾大量设立失宝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