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工的东西,只求有文化,不求上规模 凤凰纸扎是一门古老的民间工艺,据说唐代便已开始流传。而聂方俊出生于一个有200多年纸扎历史的工艺世家。 “别人管当爹的叫父亲,我却要叫‘父师’。” 9岁那年,他正式跟父亲拜师学艺,应有的仪式一样都没少。“有威望的亲属长辈都请了来,像沈从文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表公,还有叔奶奶杨光慧(黄永玉的母亲)……”隆重的拜师仪式后,父亲便成了“父师”,他也开始了长达70年的纸扎生涯。 父亲实行“挑刺式”教育。“就是总泼冷水嘛,但他越讲不好,我就越要学好!”“从父亲那里学的时候,我就不满足于只是扎龙、凤等意象动物,看得见的写实动物,我都要扎。”上世纪70年代,当时做绢花生意的聂方俊有不少去北京、上海、广州的机会,“最喜欢去广州动物园。”在那里,他细细观察每种动物独有的特点,在头脑里解剖他们的架构,再用画笔作记录,回家后再好生研究。“他扎的鱼啊、虾啊,都跟活的一样。”当地人如此评价。而他扎的一些动物骨架,中央美院的教授们买回去给学生们当授课模型。 “我现在教学生跟父亲不一样。”父亲比较传统,只传儿传媳不传女儿。而现在不一样了,在外地读大学的孙子孙女们寒暑假回来,都能帮忙捏纸线、做裱糊等。从1986年开始,聂方俊便开门收外姓徒弟,第一个就是名叫颜春花的女弟子。2010年,政府加大非遗扶持力度,他的纸扎传习所也随之成立,他又收了5个徒弟。 他对徒弟们要求很严格。凤凰纸扎是个非常细致的手工活,前前后后14道工序,其中扎骨架是最难、也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光一个狮子头,就要剖出59种形状蔑,每一根都不一样;一头梅花鹿光头部骨架用到的纸线,就有400多根。“每道工序都马虎不得,干这活没耐心是不行的。” 跟我们讲话时,聂老的头有点控制不住地摆动,手也微微颤抖,他说他患上了肩周炎、颈椎病,这是坐了一辈子、扎了一辈子导致的职业病。24岁的女徒弟龙凤梅说,“老师一天到晚都在做纸扎,他做的事,我们恐怕三辈子都做不完。” 聂方俊的纸扎五彩斑斓,活灵活现,尤其是狮子头,喜庆、憨态却又气势逼人,一个最小的狮子头也要卖600元。纸扎值钱了,有人便想要把他的东西产业化、规模化。他拒绝了,“我做的又不是鸟笼子,它要做出各种线条各种平面才好看,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手工做!我只求有文化,不求上规模。” 50多年前的国庆节,他就赚了“第一桶金”,将近3000元 聂方俊有十来个兄弟姊妹,父亲靠着纸扎手艺,养活了一大家人。他也顺利地上了私塾、到州里读了高中,解放后顺利当上了县法院书记员。然而,由于他们家一直没放弃手艺活,又因个性耿直爱提意见,1958年被下放到农村改造。一边改造,聂方俊一边琢磨:国庆10周年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肯定有许多庆祝活动,舞狮舞龙也少不了…… 于是,白天他积极劳动改造,晚上偷偷做纸扎。一年多时间,做了40个狮子头、2条龙和一些节庆纸扎。到了1959年,聂方俊的纸扎可谓“洛阳纸贵”,40元钱一个的狮子头还不到6月份就被抢购一空。聂方俊因此赚到了“第一桶金”,将近3000元钱!“那时候下放改造是没得工资的,管吃住有衣穿。3000元了不得!”聂方俊捋着花白的头发,哈哈大笑。 赚了钱,他也“显摆”起来:呢子大衣穿起,脚踏车骑起,一百多块的瑞士手表,两口子一人一块!“那时年轻不懂事,现在就不会这么高调咯!”也正因为这笔钱,一家人安然度过了后来的三年困难时期。他也从中看到了纸扎的生命力和巨大的魅力,后来正式“下海”当起了手艺人。 读了书,脑子也想得远。比起一般的手艺人,聂方俊多了几分精明。每次做纸扎,他都成批次,这样一来,工效提高不少。1997年香港回归时,有人找他买巨龙纸扎,结果因为时间太仓促错过了。1999年,为迎接澳门回归,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和徒弟们共40多人,奋战21个日夜,完成了让他名声大噪的“边城巨龙”。“边城巨龙”由一母两子三条巨龙组成,其中母龙长199.9米,头重4.5公斤,全身99节,在北京参加全国舞龙大赛上,一举夺得金奖,并荣获我国民间文艺类唯一的全国性奖项——“山花奖”。 黄永玉是聂方俊的表叔。有一次黄永玉向他求两个大狮子头,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做成两个颈圈直径达99厘米的巨型狮子头,一个骨架,一个成品,竖放着足有一人多高。以往聂方俊做的最大的狮子头,直径不过80厘米。后来,黄永玉亲自送来了5万元酬金,还有字画给他,其中一幅就是聂方俊的画像。 聂方俊觉得5万元太多了,黄永玉笑道:“我的字画也卖钱,你是国宝级的手艺人,你也不能白劳动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