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民间灵气---癸未甲申田野考察档案》 《民间灵气》是冯骥才在癸未甲申两年中为抢救和保护民间文化遗产而奔走于中华大地上的一些真实的记录,它以散文的形式并配以许多原汁原味的图画向我们宣示着种种民间文化令人堪忧的处境,表达了作家对民间文化的一种深深的忧虑。它是一部优美的散文集,也是一部民间文化保护的宣讲书,在我看来,更是一曲民间文化的挽歌。 关于民间文化,作家曾在《民间审美》一文中这样说:“在人类的文化中,有两种文化是具有初始性的源。一种是原始文化,一种民间文化。但在人类离开了原始时代之后,原始文化就消失了。民间文化这个“源”却一直活生生地存在。”从这可以看出整个民间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重要性。民间文化做为人类的文化之源,其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它实质上并非简单地指称我们普通人所理解的那些民间艺术形式,象剪纸象甲马象年画象民居等等,民间文化恰恰是由表及里的,它更多应指浸润于那些艺术形式中的人文精神。因而,民间文化的因子其实就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成为我们精神的一种宝贵的营养。几千年来,正是这种源文化催生出中华民族灿烂的文明。然而,从古至今,尤其是现代化和全球化的浪潮日益逼近之时,许多民间文化却正在消失或变异,它给我们的影响虽然依然存在,但随着时光的推进,我们却有可能由于其进一步的消亡而患上严重的精神贫血症。 《民间灵气》这本散文集的散文类别其实也暗合作家近几年正在进行的这项伟大的工程:“抢救”和“保护”。如《南乡三十六村》、《内丘甲马》、《孤独的仁慈堂》、《四访杨家埠》、《武强屋顶秘藏古画版发掘记》等是作家抢救民间文化遗产过程中的一种真实的记录和感想。而《拜灯山》、《打树花》、《王老赏》、《客家土楼》、《革家反排郎德》以及《榆次后沟村采样考察记》等则着眼点更多在保护上,反映了作家对尚存的民间文化遗产保护上的一些忧虑和思索。但不管是着重在“抢救”还是“保护”,都表现出作家对民间文化遗产的一种深深的忧思。在现代化和全球化大潮席卷一切的情况下,民间文化显得那样弱不禁风,显得那样前景暗淡。我们看到,那些可视的饱含文化因子满含历史苍桑的建筑物在一轮又一轮无度的城市拆迁中毁于一旦。呼吁、呐喊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在作家的家乡天津,一座座的古建筑在他的关注下成为一片瓦砾。可以说近些年来的拆迁浪潮给予城市中的民间文化以致命性的打击,这种打击使中国的城市变得不伦不类不土不洋,许多城市已成为失忆的城市,这是极其令人痛心的。如果说那些流失于现代化思潮中的民间文化属于天灾的话,那么这些人为的摧毁便是名符其实的人祸,天灾不可免,人祸当可免,那些在拆迁的政绩中沾沾自喜的官员们实在应该面对另一种“暴行”而忏悔。 民间文化做为一种弱势的文化,在现代化的大潮下其命运极其令人堪忧。而且在当下,许多保护行为都是和开发利用联系在一起的。一些光焰耀人的民间文化正在成为地方旅游经济的名片。而如何解决好文化保护与开发利用的关系也便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开发不好,便会成为那些脆弱的民间文化的另一形式的破坏。我们看到,在《拜灯山》、《打树花》、《长春萨满闻见记》中,传统的民风民俗正步入旅游经济的殿堂,其虽然还存在着,前景却令人堪忧。而民间文化从来都是与民间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它就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而它一旦淡出人们的生活,就意味着它的一切人文传统因之断绝,即使存在下来,也只是抽象成单薄的艺术形式,实质上赞同于死亡。 《民间灵气》中,还有不少散文是关于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工作的记录。在《南乡三十六村》中,这些民间文化的保护神们为抢救杨柳青年画而奔波;在《内丘神马》中,为内丘的神马而劳心费神;《王老赏》则是对河北蔚县剪纸的忧虑;《四访杨家埠》则是对维坊年画的抢救;《武强屋顶秘藏古画版发掘记》则更是对此次古版的抢救工作作了全程式的记录;《榆次后沟村采样考察记》也是大篇幅的对于一种农耕文化的抢救和普查。从这些散文中,我们时时处处都能体会到作家一颗崇高的灵魂。 众所周知,冯骥才是我国著名的作家,写有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但自从事起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工作以来,文学作品写得少多了。作家也在序中表达了他的困惑:“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时,我选择什么?我是不是此生注定要守候在民间了?”而我认为,我们的时代或许并不缺少作家,但却绝对缺少民间文化的保护神。“而对于正在无奈地走向贫乏和单一的全球化的人类来说,则是要尽力扼守住一份精神的多样。”作家如是说。的确,我们的血管中流淌着民间文化的血液,我们代代传达承着民间文化的营养,我们不可能完全割裂同民间文化的血肉关系,我们不能失去民间文化这个“源”,我坚信我们终将会有一天真正意识到民间文化的重要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工作功莫大焉。我们当然不希望它成为一曲民间文化的挽歌,但如果没有他们的工作,就怕将来我们在追本溯源时,会一无所得,连一曲挽歌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