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游记》最为明显的狂欢化特征就是处处都体现了民间诙谐文化,书中无不渗透着这种诙谐文化的意象。巴赫金认为民间诙谐文化有三种基本的表现形式。 首先,是各种仪式,演出形式,节日活动中与之相关的诙谐表演。节庆活动最为本质的是具有游戏性质,“在狂欢节上是生活本身在表演,而表演又暂时变成了生活本身,狂欢节的特殊本性,其特殊的存在性质就在于此。”整个西游取经,即含有游戏的性质,同时也是生活本身,因为不但是唐僧师徒的活动,同样神佛、妖魔、乃至人间的凡人也参与其中。 游戏并非无意义,而是具有严肃性和客观性的性质。唐僧的百折不挠,孙悟空的积极进取,以及取经给神、魔、人三界带来的变化和影响,都在说明取经的意义重要性。在狂欢的情节下,作者通过诙谐、幽默和讽刺,针砭了时弊、对封建统治的黑暗腐朽做了入木三分的揭露和无情的批判。 胡适说:“《西游记》所以能成世界的一部绝大的神话,正因为《西游记》里种种神话都带着一点诙谐意味,能使人开口一笑,这一笑。就把那神话‘人化’了,我们可以说,《西游记》的神话是有‘人的意味’的神话。” 所以《西游记》中写神佛、写妖魔,实质上写的是人,作者笔下对神话世界的描写,正是现实世界的夸张和变形,作者在驰骋想象力的同时,一直都没有忘记更严酷的社会现实。《西游记》的伟大之处在于,将表现理想和批判现实在瑰丽的想象中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正因为现实的封建社会和宗教观念容不得与刻板、严肃的等级观念相对的自由平等精神和幽默诙谐的生活态度,所以作者才以艺术的方式,让“全民”都参加到取经的游戏之中。 取经同时也是一种仪式和庆典,代表封建官方统治阶级人物的神佛、妖魔在取经过程中原形毕露,被加以辛辣的讽刺和嘲弄,一切官方的严肃性和对宗教说教的恐惧感都荡然无存。 代表广大人民和民间狂欢精神的孙悟空大闹天宫,打破一切压迫人民的封建统治秩序,降妖除魔,对代表形形色色的封建官吏和卫道士进行审判,圣婴大王欺压那些“土地”“披一片、挂一片”的,明显是剥削阶级的压迫人民的现实写照,而西游途中所经诸国无不是中国封建社会历代王朝黑暗腐朽、君昏臣匮的缩影。 而孙悟空经历诸国,不但扫除了为害一方的妖魔,也对各国的政治弊端进行了矫正,教训了国王和大臣,从而我们可以看出,孙悟空不但是人民反抗精神和力量的代表,同时也是节日里人民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美好愿望的寄托。 人们过节的本质就是祈求富足、平安和幸福的生活。这种愿望在几千年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一种集体无意识。孙悟空的形象,正是为造福人民不畏艰难险阻的追求探索的化身,这正是节庆狂欢的最内在的深厚本质的艺术体现。 二、 民间诙谐文化的第二种基本形式是语言的诙谐性,这种表现在《西游记》的表现的最充分,如鲁迅先生所说:“又作者秉性,‘复善谐剧’故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正是小说的主人公孙悟空,无论是对天上的神佛的揶揄,还是与地下的妖魔的打斗,或者与普通的凡人的说话,都显示出无所不在诙谐幽默。 孙悟空体现的是一种机智的幽默,而猪八戒则显出一种市井细民的世俗的“憨”、“呆”,但这并不是说猪八戒苯。他贪吃、好色,爱耍小聪明,而又总是弄巧成拙,这都构成了独特的诙谐意味。如在第二十回,孙悟空点明了猪八戒要做上门女婿的心思,书中写道:那呆子道:“胡说!胡说!大家都有此心,独拿老猪出丑。”后来以放马为由,见到菩萨变成的中年妇人和三个女儿,迫不及待的叫那妇人娘,并与其商议招婿。而后又被孙悟空点破,一边说:“弄不成!弄不成!那里好干这个勾当!”却“脚儿趄趄”的,要往那里走,猪八戒就是想当女婿,又碍于众人的面而不愿意明说,扭捏作态的行为让人觉得生活气息非常浓厚。而在第二十三回平顶山,听见小妖说长嘴大耳的是猪八戒,“慌得把个嘴揣在怀里藏了。”当小妖用钩子去钩时,他又慌得把个嘴伸出道:“小家形,罢了,这不是?你要看便就是,钩怎的?”这种带有浓厚民间气息的诙谐戏剧式的描写,将猪八戒和妖魔的对话融入民间世俗的百态中,充分体现了是狂欢诙谐的性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