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阮籍对《庄子》的理解基本是抓住庄子的核心《齐物论》的思想内涵,然而也仅此而已,他并未提供更深刻或更有启发性的解读。他的解庄价值主要在于帮助我们了解竹林名士的生活方式同内心世界的关系。《晋书·阮籍传》记载:“籍容貌环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 嗜酒是装傻。表面的洒脱同内心的忧愤形成鲜明对比:“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咏怀》其三十三)“临觞多哀楚,思我故时人。对酒不能言,凄怆怀酸辛。”(《咏怀》其三十四)这是一种分裂的人格,无论是对母亡的态度,还是既达庄解老又通易论乐,都显示着这一点。对于这种分裂的人格而言,《齐物论》的作用是双重的:既排遣对是非混淆的现实的不满,又给因对现实无能为力而游戏人生的生活方式提供合理性的掩饰。因此,“好庄”压倒了其他[4]。 二、循天籁,辨音声 乐与酒一样,都是魏晋名士生活世界的基本要素,嵇康同阮籍一样,既善乐,又都有乐论。比较而言,嵇康技高一筹,其《声无哀乐论》同他的人格一样,是中国思想史上的异数。不过多数学人有兴趣的是他对纯音乐之美的辩解,但本文要关注的不只是他的乐理,更想通过其乐理解读其哲理与心理。《声无哀乐论》同《齐物论》的哲学同样有不解之缘:“夫天地合德,万物资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之在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浊乱,其体自若而无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夫哀心藏于内,遇和声而后发,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因乎无象之和声而后发,其所觉悟,唯哀而已,岂复知‘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哉?”(《声无哀乐论》)“且声音虽有猛静,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发。何以明之?夫会宾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欢,或惨尔而泣,非进哀于彼,导乐于此也;其音无变于昔,而欢戚并用,斯非‘吹万不同’邪?……然则声之与心,殊途异轨,不相经纬,焉得染太和于欢戚,缀虚名于哀乐哉?”(《声无哀乐论》) 上面重复出现“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的说法,正是《齐物论》开篇子綦教子游倾听大千世界的各种音声(地籁、人籁与天籁)时,对“天籁”的“自然”性的一种断定。“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天地之间”,“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声音之和谐源于天,而哀乐之情出乎人,两者无必然关系。这表明庄子的“天籁”义,是嵇康乐论的基调。[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