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句教 王阳明自己用四句话概括其为学宗旨:“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就是著名的四句教。 关于四句教,古今误读者众,连南怀瑾老先生也未能免俗,他在《答问青壮年参禅者》中有一段对王阳明的批评很严厉。其实错在南怀瑾自己。我曾经指出,王阳明于道已真明,南怀瑾发言很不谨,作一短文《关于王阳明四句教----小驳南怀瑾》驳之。 王阳明四句教乃是真悟道之言。“无善无恶心之体”,与慧能“何期自性本自清净”类似。慧能说过“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个本自清净、本无动摇的自性(即心体)是体用合一的。 有客问难:阳明晚年四句教首句“无善无恶心之体”,以“无善无恶”形容心体,岂非与人性善矛盾?我的回答是: 阳明之意,心体是绝对至善的,超越一切正负相对价值的限制,所谓“无善无恶,是为至善”是也,相对的善恶概念不足以名之。王阳明《大学问》说“至善”就是吾心之“良知”,他说:“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灵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发见,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也”。 民国段正元在论《大学》中曰:“至善二字,亦有先后天之分。先天至善,心性相通,保合太和,纯然粹然,毫无渣滓。” 心体活泼自由,并不执着于具体善恶观念,不执着于善的作用形式。因为世俗善恶观念及善的作用形式会因时因地因群体而异,而心体先天至善之性却是永恒的。 又有人问:本性至善(作为本性的良知的良,作至善解),恶从何来? 这个问题儒家早已解决,我在多篇旧作中已予透析。如《良知大法》中写道:一般理解阿赖耶识是净染同体的,善善恶恶什么种子都有,良知在本体上也类似,包含有染净两种种子而又超越垢净,非染非净。 本体超越而又涵盖现象界的善恶,善恶同体而善更本质,此理宋儒已有所认识。如程颐曰:“天下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未本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明言“恶者未本恶”,过则为恶。 再讲透一点:心体无善无恶,一“动”起来,即作用起来,就会“有善有恶”,发为善念善行或恶念恶行,就有了价值趣向,各种善恶心念与行为形成习性(佛教认为习性的形成不限于今生,而是多生累劫积累而成)。善习的作用是正面的、善的,恶习的作用是负面的,非正常的。 一般说到习性,多指恶习,习性与良知的关系,相当于佛教的烦恼与菩提关系。烦恼不是菩提,但烦恼转过来即是菩提----烦恼习性本身是没有根的。如果把本性比为虚空或太阳,所有烦恼习性就象烟云雾霭,无论怎样浓厚,都是因缘生灭的。(借喻而已,并不精确,实质上,太自然的天空和太阳都是现象层面的东西,都属于本体的“产物”,有生有灭。当这一期宇宙坏灭之时,太阳虚空都会消灭掉的----太阳的寿命只怕比虚空短多了)。 五、“知行合一”论 “为善去恶是格物”。在王阳明那里,格物就是致良知的功夫。“良知”是“知”,“致”是推致、是行。“致良知”即内含着“知行合一”的意义。 作为一种认识论,知行观在中国哲学史上出现甚早,《尚书-说命中》中就有“知之非艰,行之唯艰”之语。古代知行观,自春秋至唐,均以《左传》所倡知易行难为主。到了程朱,传统知行观别开生面。 程朱理学认为“知”与“行”之间,“知”逻辑在先,处于更重要的优先的地位。可以概括为:知高于行、知先行后或知本行末。如程颐的观点:“君子以识为本,行次焉。今有人,力能行之,而识不足以知之,则有异端之惑,将流荡而不知反,好恶失其宜,是非乱其真,虽有尾生之信,曾子之孝,吾弗贵也。”(《程氏粹言·心性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