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张载独创理学思潮中的气学流派,以此深刻影响了明代气学。罗钦顺、王廷相、吴廷翰等著名气学家在继承和汲取张载气学的基础上,又对张载思想加以发挥,对宋明理学加以修正和革新,是当时时代精神的重要体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宋明理学在明代的发展趋向。张载创立关学,促进了理学体系的建立和完善,对程朱的思想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其思辨性哲理为理学的哲学化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些方面体现了张载在宋明理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关键词:张载;明代气学;理学 Abstract: Zhang Zai, who established the school of QI in the Confucianist trend in the Ming Dynasty, deeply influenced the study of QI in the day. Luo Qinshun, Wang Tingxiang and Wu Tinghan, famous masters of study of QI, succeeded and drew on Zhangs study of QI and advanced his idea even further. Their revision and innovation of Confucianism in the Song and the Ming Dynasty represented the current mainstream idea and reflected to a certain degree the tendency of growth of Confucianism in the day. By establishing the School of Guanzhong, Zhang Zai promoted the foundation and completion of the system of Confucianism and contributed greatly to the philosophization of Confucianism, thus taking an important place in Confucianist history between the Song and the Ming Dynasty. Key Words: Zhang Zai; study of QI in the Ming Dynasty; Confucianism 理学思潮中的气学流派由北宋张载所开创并成为其理论代表,中间经过南宋、元代的沉寂,至明代又重新崛起,罗钦顺、王廷相、吴廷翰是明代气学的重要人物。明代气学深受张载思想的影响,继承了张载的气本论哲学,并对张载思想加以发挥,与当时盛行的阳明心学相对应,亦批评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流弊,产生了重要影响。除此之外,明代倾向于心学的人物湛若水、刘宗周也提出气本论思想,与其心学相互对应,而形成心气二元论哲学,这也是受到张载气学影响的表现。 一、 张载对明代气学的影响 张载是气学的开创者和理论代表,他对气学流派及整个宋明理学均有重要影响。他提出“太虚即气”[1]《正蒙·太和》的气本论宇宙观,认为无形的太虚是气的本然状态,气聚成形而为万物,形散返原而复归于太虚。他说:“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1]《正蒙·太和》指出无形的太虚与有形的万物是气的两种不同的表现形态,宇宙万物均以气为存在的根据。在张载气本论的哲学体系里,气是最高范畴,道和理统一于气,体现了气运动变化的过程和规律。他说:“由气化,有道之名。”[1]《正蒙·太和》认为道是“气化”,即物质性的气运动变化的过程,离开了气和气的运动变化,则无所谓道。张载并指出:“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1]《正蒙·太和》把气在聚散变化中“顺而不妄”的条理即规律称之为理,可见道和理均不能离开气而独立存在。张载所谓性,是由虚与气结合而构成。他说:“合虚与气,有性之名。”[1]《正蒙·太和》所谓虚,即太虚,它是气的本然状态。“太虚者,气之体。”[1]《正蒙·乾称》张载认为,太虚是天地万物的本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1]《张子语录中》;指出“今盈天地之间者皆物也”[1]《张子语录下》,而天地万物均出自于太虚,以虚为祖,即是以虚为天地万物产生的本原。张载以物质性的虚与气作为构成性的要素,其性便以虚和气作为存在的根据,认为气是宇宙的本体,性不具本体的意义,性不过是气“虚而神”的属性。“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1]《正蒙·乾称》。在这里,张载强调性只是“气之性”,性则因气而存在,性是气“固有”的本质属性,而从属于气。 虽然张载把道、理、性作为气运动变化的过程和规律及属性,但他以为道、理、性均具有儒家伦理的内涵和属性。他说:“人伦,道之大原。”[1]《张子语录下》“礼者理也,须是学穷理”[1]《张子语录下》。主张“变化气质”,“制得习俗之气”[1]《经学理窟·学大原上》,以符合天理的原则。强调“守礼”、“持性”而不违道,“由穷理而尽性”[1]《正蒙·诚明》。提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相分的理论,更重要的是他主张变化气质,克服气质的偏差,通过学习,复归天地之性。并提出“立天理”[1]《经学理窟·义理》的命题,反对“今之人灭天理而穷人欲”[1]《经学理窟·义理》。这是对宋明理学的理论贡献。张载提出的“心统性情”的命题也被朱熹誉为“颠扑不破”的理学原理。可见,张载虽提出气一元论的哲学思想,而与程朱的理本论和陆王的心本论不同,但他思想体系中的一系列命题和理论均表明他是一位重要的理学奠基人,对后世理学家产生了重要影响,故不可因其具有气本论思想就把他排除在理学之外。 罗钦顺、王廷相、吴廷翰是明中叶以来崛起的复兴气学的重要理学家,他们继承张载的气一元论思想并加以发挥,修正理学流弊,批评朱学和心学,成为宋明理学及其气学流派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 罗钦顺提出“理须就气上认取,然认气为理便不是”[2]卷下的思想,认为气是理的基础,须从气中认识理,指出:“气之聚便是聚之理,气之散便是散之理,惟其有聚有散,是乃所谓理也。”[2]卷下认为理是气聚散变化的条理,有气才有理。这是对张载思想的继承,也是对程朱理本论的否定。 受张载气本论哲学的影响,罗钦顺从心本于气的思想出发,根本否定心学宇宙观。他说:“张子曰:‘释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灭天地……’此言与程子‘本心’之见相合,又推到释氏穷处,非深知其学之本末,安能及此?”[2]续卷上佛教以心法起灭天地的心本论思想遭到张载的批判,罗钦顺对此十分赞成,他借此来批判以心为宇宙本原的思想,认为佛教不识阴阳之气,不懂心的来源,所以陷入以心为本的谬误。他说:“佛氏初不识阴阳为何物,固无由知所谓道,所谓神。但见得此心有一点之灵,求其体而不可得,则以为空寂;推其用而偏于阴界入,则以为神通。所谓‘有物’者,此尔。以此为性,万无是处。”[2]续卷上罗钦顺以气本论思想批驳了佛教以心为空寂、以心为物、以心为性的理论。思想上的正本清源,抽掉了佛教心本论的基础。 罗钦顺并把杨简心学与佛教心学联系起来加以批判,指出杨简所说的“其心通者,洞见天地人物皆在吾性量之中,而天地万物之变化,皆吾性之变化”这句话与佛教心学的观点无异,“此等言语不谓之‘以心法起灭天地’,谓之何哉?”[2]续卷下通过否定杨简的观点来否定心学宇宙观,并反对心学家所谓的“天地人物之变化皆吾心之变化,而以发育万物归之吾心”[2]续卷下的心学观点,认为人心的变化不过是反映了天地人物的变化,批评把天地万物的产生归于吾心的思想。罗钦顺站在气学立场,否定心学宇宙观,在明代心学兴起之际具有独特的理论意义。 受张载气本论哲学的影响,王廷相认为,气既是宇宙的本体,又是构成万物的材料。他说:“元气化为万物,万物各受元气而生。”[3]《雅述》上篇气是一种无形而实有的客观实在。“气虽无形可见,却是实有之物。口可以吸而入,手可以摇而得,非虚寂空冥无所索取者。”[3]《内台集》卷4《答何柏斋造化论十四首》气无形,物有形,然而气并非虚寂空冥一无所有,无形之气即是有形之物的根源。“是气者,形之种;而形者,气之化。一虚一实,皆气也。”[3]《内台集》卷4《答何柏斋造化论十四首》气为虚,形为实,虚实是指气本体与气所产生的有形之物的形态。气是形之种,所谓种,即种子、根源,指有形之物由无形之气产生;形是气之化,即有形之物是气化的产物,气在运动变化中产生万物。王廷相认为,万物的产生是一个由虚到实、从无形到有形的过程,虚与无形是指气本体而言,实与有形是指气化生物而言,但无论虚与实、无形与有形都统一于气,是气的两种不同的表现形态。王廷相以“无形”和“实有”言气,既把气本体与气化之物区别开,又把二者统一于气。这是对张载太虚无形、万物有形思想的继承和发挥。 王廷相根本否定当时流行的以观念性的理(道)为宇宙本体的程朱理本论哲学。他指出:“天地之先,元气而已矣,元气之上无物,故元气为道之本。”[3]《雅述》上篇在王廷相气一元论的哲学体系里,元气为最高范畴,作为宇宙本原的元气是道的本体,离开了元气则无道,道不过是元气产生人、物之后,存在于人和物之中的道理。在理气关系上,王廷相提出“理生于气”的命题。他说:“理生于气者也,气虽有散,仍在两间,不能灭也,故曰‘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理根于气,不能独存也,故曰‘神与性皆气所固有。’”[3]《王氏家藏集》卷33《横渠理气辩》王廷相在对张载理气思想的阐释中,论证了“理生于气”的观点。他认为,理作为事物的规律,由作为万物之本原的气所产生,有气才有理,无气则无理,理根源于气,不能离气而独存,正如性是气“固有”的属性一样,理、性均不离气而存在。王廷相针对程朱的理本论批评说:“万理皆出于气,无悬空独立之理。”[3]《王氏家藏集》卷33《太极辩》指出理出于气,而非理生气,把被程朱颠倒的理气关系重新加以扶正。 吴廷翰作为明代气本论哲学家,他继承张载气学,以气为宇宙的本原。他说:“气之混沦,为天地万物之祖。至尊而无上,至极而无以加,则谓之太极。”[4]《吉斋漫录》卷上认为在天地万物形成之前,只有气的存在,因此,天地万物只能由气产生,气化流行而生天地人物,成为天地万物的始祖。就气的至尊无上、至极而无以加而言,又称之为太极。在理气关系问题上,吴廷翰强调,理的存在以气的存在为前提,无气则无理。他说:“气之为理,殊无可疑。盖一气之始,混沌而已。无气之名,又安有理之名乎?”[4]《吉斋漫录》卷上所谓理,不过是气之条理。他说:“盖上天之事,只是气。理即气之条理,用即气之妙用。”[4]《吉斋漫录》卷上所谓气之条理,即是指气运动变化的规律。他说:“理也者,气得其理之名,亦犹变易之谓易、不测之谓神之类,非气之外别有理也。”[4]《吉斋漫录》卷上理作为气变易之规律,它是气本身具有的条理,不存在脱离了气、在气之外独立存在的理。这就否定了程朱理本论思想,而坚持了张载的气本论哲学。 以上可见,当明代程朱理学居官学正统地位和心学崛起、方兴未艾之时,以罗钦顺、王廷相、吴廷翰为代表的明代气学经南宋、元代的沉寂之后,至明中叶又重新崛起。他们继承张载的主张,坚持气一元论的哲学,站在气学的立场,批评程朱的理本论和陆王的心本论哲学,把道、理、性建立在气本论哲学的基础之上。这是对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修正,在宋明理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亦是气学发展的重要阶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