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综合的方法和分析的方法 作为方法的综合和分析概念,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没有直接提到,但是却隐含在它之中,尤其表现在范畴的两版演绎之中。在《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康德声称在这本书中,他用的是分析的方法,而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用的却是综合的方法。什么是分析的方法和综合的方法呢?在《逻辑学讲座》中康德这样解释道:“分析的方法是与综合的方法相对的,前者从被条件限制者和被奠基者开始直到原理为止,而相反后者从原理到结论或从简单的到集合的。前者人们也可以称之为后退的方法,正如人们称后者为前进的方法一样。”[14]但在《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分析法和综合法的区别不再是形式上的,它们以先天综合判断的“事实性”为分水岭。所谓分析的方法是以先天综合判断,也即以“这样一些来自纯粹理性的知识是现实的为前提的”,它从纯粹数学和纯粹自然科学判断的“真理性”或“现实性”出发,寻找“它可能性的根据”。[15]相对于综合法而言,这样做是大大减轻了工作,因为从已经知道的事实追溯到它的原理是相对容易的方法。与此相对《纯粹理性批判》的论证方法完全相反,但同样从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问题出发:“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我对这个问题是谨慎地以综合方法进行工作的,也就是说,我是在纯粹理性自身中进行探索,在这一理性源泉自身中既寻求规定它的要素,也寻求规定它根据原理的纯粹使用的法则。这一工作是困难的,它既要求一个果敢的读者逐渐投身于系统中去,不思考任何以理性自身之外被给予并作为基础的东西,而且也要求这一读者自身不以任何事实为根据,寻求从知识的最原初的萌芽中发展出知识。”[16] 分析法和综合法似乎都以先天综合判断是否可能为问题的起点。但我们必须充分注意到“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说法的歧义性,在《未来形而上学导论》的分析法中,康德声称他不考虑的是,先天综合判断是否(ob)可能的问题,而是如何(wie)可能的问题,因为纯粹数学命题和纯粹自然科学命题。[17]因此,“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中的“如何”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就同时具有了两种含义,(1)先天综合判断“是否”可能?(2)它“如何”可能?如果后者需要一个说明,前者则需要一个证明。 证明先天综合判断“是否可能”,并不就是说肯定先天综合判断就是存在着的,“是否可能”的意义远比存在丰富得多,肯定它在《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不仅是一个“事实”,一种语言判断上的事实,而且是一种“真理性”的“事实”,它的“知识和客体的具体的符合性”, “无可争辩的可靠性”被当做分析方法假定的前提。[18]而《纯粹理性批判》则不然,先天综合判断的“真理性”不是被假定的,而是必须同时被说明和证明的对象。所以综合法不仅要完成说明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任务,而且此外还要完成证明先天综合判断“是否”为可能的任务。 综合法中可能性问题是真理问题,真理概念最初表明的是“知识和对象的一致性”(A58/B82),但随着“真理的逻辑”,也即先验逻辑,将符合论问题转换为知识中范畴和直观的关系问题(A62/B87),或者说思维的客观有效性问题(A89/B122),这实质是先验真理问题,或者是形而上学问题。先天综合判断的真理性,表现在先验感性论中,就是时间和空间的客观有效性的问题;而在先验逻辑论中,它就是先验演绎的核心问题,也就是思维的主观条件如何具有“客观的有效性”的问题。因此法欣格尔能够认为,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问题即客观的有效性问题。[19] 总之,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综合法有着双重含义。首先在形式上,它的论证起点是统觉,或者统觉的综合统一原则。它是最纯粹的起点,但也是最难的起点,因为它要不仅从这个最纯粹的起点中发现它的先天成分和各种先天综合原则,而且要发展出人类全部的纯粹知识,最后还确定知识的范围和界限。其次在内容上,先天综合判断是否为 “真”的问题是综合法基本出发点,这同时也是综合论证的终点和目的。 从前一种意义上说,第一版先验演绎中认识的综合过程的说明既采用了从统觉出发的综合法(第三节),又采用了从经验出发的分析法(第二节)。而从后一种意义上说,即使在第一种意义上的分析法也可以是综合的,只要它没有假定先天综合判断的真理性,而是力图证明它。因此,存在着所谓综合法中的狭义分析法和综合法。 康德在“先验逻辑”中所使用的“概念分析论”说法是有疑问的。因为这里分析含义指“对知性能力本身进行分解”,并寻找其“基本要素”,但这恰恰是上述综合法的工作,此外其最终目的恰恰在于证明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我们似更应称之为“概念综合论”而不是“概念分析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