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了,许多人反而无法安顿心灵了。钱穆先生说,人心有时候会离开身体往外跑,有时偷闲到外面闲逛,有的逛去了“神之国”,有的逛去了“物之邦”。然而,心“尽向神”,心“尽向物”,都未必是好的安放之处。可是,人心中需要一个安放处呀,我们不能把心关锁起来,人而无“心”,后果会极其严重。因此,我们用心追索,可能找到孔子引领的去处,那就是仁义。 人心如何安放,其实就是如何做人。那么,我们应该做什么样的人?孔子的表述很经典,他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有仁爱之心为人,做当做之事为宜;人不能缺少爱心,人要做该做之事。因此,孔子儒家指出了具体的修身方法,人有爱、有敬,就从爱父母、敬尊长开始,这就是“立爱自亲始”,“立敬自长始”。按照《论语》的表述,孝悌是“为人之本”,人有孝悌仁义之心,就不会违法乱纪,就能自觉遵守社会规范。 人有灵魂的觉知,才会有安放灵魂的思考,这就像佛祖达摩提示的人先能“将汝心来”。孔子没有把人心引向神与物,而是开启了一扇大门,将心引向了“心”,教人心安放在人心里。既然人们都处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那么,处理好这一对一对的社会关系,就是人们立身处世、人心和顺、社会和谐的关键。钱穆先生又谈到,孔子教各个人的心,走向别人的心里找安顿,找归宿。父的心,走向子的心里成为慈;子的心,走向父的心里成为孝;朋友的心,走向朋友的心里成为忠与恕。心走向心,便是孔子之所谓仁。心走向神,走向物,总感觉是羁旅他乡。心走向了心,才始感到是自己的同类,是自己的相知,因此,是自己的乐土。 有人以为父母去世后“守丧三年”时间太久,孔子认为,一个孩子出生三年,然后才可能“免于父母之怀”,君子居父母之丧,就会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一个人在父母丧期内心安理得,怡然自乐地享受生活,他可能没有将自己的心走向父母的心。孔子这里思索的是怎样心安,是人的基本修养问题。人追求心与神、心与物的和合为一,钱穆先生认为那才是“心之大解放”,“心之大安顿”。这是要把自己的心量扩大,把心之情感与理智同时扩大。如果没有起步阶段的基本修养,大的格局与气象是不会获得的。 为什么有人总是牢骚满腹,怨声载道?君子“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他思虑通明,笃行信道,自强不息,他的淡定与安宁,来自他对人生与社会的深刻理解。孔子弟子仲弓向孔子请教仁的问题,孔子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人要克己修己,待人以“敬”很重要,对人恭敬有礼,役使人民谨慎敬畏。人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推己及人,这就是“恕”,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不要强加于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人既敬且恕,有高度的修养,就会“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则其人一定无复可怨,也定然会“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俗话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又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作为社会的人,往往会遇到各种困惑与困顿。孔子说:“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贫穷与富裕带来不同人生的行为。人们只要加强个人的修养,无论贫、富都会有正常的心态,处于贫困之中而没有怨言更难能可贵。孔子多次说伯夷、叔齐,他们是商末诸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君死后,他们互相让位,后皆逃至周。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谏阻,后来耻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孔子称赞他们“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是“古之贤人”。他们对人宽容,不计较原先的仇怨,致力于实现仁德,心中自然也就没有怨恨了。 所谓“无怨”,其实就是没有怨恨、埋怨。孔子常说“无怨”这一概念,例如,《孔子家语》还有“政均则民无怨”“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善政行易而民不怨”等等,这些“怨”意思都是一致的。对于社会管理者来说,要使人民“无怨”,就要为政以德,实行仁政、善政。为政者知民情,达民意,公平公正,百姓心情和悦,感到适宜,哪里还有什么抱怨?人有仁义,其心不怨。为政者行仁政而无怨,则百姓不怨。(原载:《山东画报》 作者:杨朝明)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