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重玄之思——成玄英的重玄方法和认识论研究》是一部系统探索成玄英重玄思维与认识论思想研究的专著。本书将重玄学置于社会转型与文化变迁的历史过程加以考察,在历史脉络和学术交融中挖掘其重玄之思的哲学蕴涵;作者着重从方法、境智、智慧、境界四个方面,深入勾勒了成玄英的认识思想精髓及其特质;最后,作者还从思维方法与思维模式的向度,对成玄英重玄思想的现代性意义尤其是认知理论的价值进行了独到的分析评价。 【关键词】 成玄英;《重玄之思——成玄英的重玄方法和认识论研究》;认识论;书评 【中图分类号】 B2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8-0139(2011)06-0184-3 〔作者简介〕 李海林,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博士生,四川 成都 610064。 成玄英在道教史上、中国哲学史上有着重要地位,蒙文通先生首开成玄英研究之风,后继者陆续不绝,但已有成果主要集中在成玄英整体思想、成玄英重玄方法、成玄英与玄学关系、成玄英与老庄关系这五个方面,关于成玄英重玄思维方法与认识论的专题讨论,尚未有系统力作。四川大学罗中枢教授,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方法论与思维模式的新向度,对成玄英的重玄之思作了深入探索,多有洞见。全书亮点和特色明显。下面结合笔者的研读,略加评述。 一、重玄方法的新解读作者首先阐述了成玄英如何将老子的“玄”和“玄之又玄”发展为“不断遣滞”的思维方式,这也是成氏重玄学理论基点。所谓玄,就是“既遣二偏”:“既不执着于‘有”,也不执着于‘无”,这样不滞二偏,遣滞去偏,就叫‘玄””〔1〕;但达到“玄”境还是不够的,仍然执着于“非有非无”之“中道”,必须对其进一步再“遣”、再“玄”、再否定,从而进入“又忘一中”、“玄之又玄”之境。作者用“既遣二偏,又忘中一”八字来概括成玄英对“玄之又玄”的“创造性误读”①颇有新意,同时用此八字概括成玄英重玄方式也可谓言简意赅,犹如为读者找到一条通往重玄之境的路。 哲学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和思维方式。康德的“反思性判断力”、黑格尔的“后思”、海德格尔的“沉思之思”,都凸显出哲学之“思”的价值,作者把书名定为《重玄之思》用意也在于此。然而“重玄之思”具有更深的含义,“成玄英之思意蕴深远,思辨性强,不仅要解决‘如何思”的问题,而且要解决‘如何做”的问题”〔2〕。因此作者指出重玄方法是三重否定的思维方法、“一三三一”的修道方法、双重境界的超越方法、“双照双非”的辩证方法、与时俱进的批判方法。这种提法跟以往大多局限于思维方法的重玄方法研究有着明显的不同。在具体的分析过程中,作者采用多种手法,既有思想背景的还原、严密的逻辑论证也有儒释道互诠、援用西学。例如,在葛洪、玄学、鸠摩罗什、佛图澄、僧肇理论中还原重玄方法的思想背景;把重玄方法、朱熹理学进行比较;援用斯宾诺莎“规定即是否定”、康德概念具有显性和隐性双重含义、黑格尔“扬弃”一词深层含义剖析“双照双非”这个思辨色彩极强的概念,并进一步指出:“成玄英重玄方法所主张的亦有亦无、而有而无、非有非无、不有不无的思想,显然超出了‘非此即彼”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与老子的‘反者道之动”,庄子的‘余能有无矣,而未能无无也”,以及黑格尔‘从对立面的统一中把握对立面”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3〕。 二、境智问题新阐释 第三章《道契重玄 境智双绝》集中阐述了成玄英如何在修道过程中表达自己的认识思想。阐明其如何用“以理释道”、“寓道于性”将道、理、性三者统一起来,从而在“道”和“心”之间架起一道桥梁,为认识“道”的可行性做合理性说明。 (1)“道”、“理”、“性”三者之间关系。“以理释道”是成玄英的一大特色。作者通过对“理”字溯源和儒释道三家对“理”观念的梳理得出:成玄英所述之“道”是虚通之“理境”。作者接着分析成玄英对“性”的理解:所谓“性”,就是一切众生与生俱来的自然禀赋,也就是所禀赋的道性,“即人之为人的根据、本真、内在本质,实际上也就是成玄英所谓的‘禀生之理””〔4〕。这样成玄英以“理”为桥梁,将“道”、“理”、“性”三者结合起来,从而为通过“无心复性”的修炼工夫和境界的提升以实现对“道”的认识提供了理论可行性说明。 (2)道性。作者认为成玄英之“道”具有虚通性、规律性、本真性、范导性、自然性特征,并认为所有这些特征可归结为自然性,“道的本性是自然。道之为虚通之‘妙理”,妙就妙在道的自然性上,‘道”的虚通性、规律性、本真性和范导性,归根结底在于其自然性”〔5〕。作者之所以不厌其烦论述“道“的自然性特征,其用意在于为“境智相会”何以能认识“道”做必要说明: 其一,“道”的自然性是“道”、“理”、“性”三者统一的基础。“道与理都以自然为原始和终结状态,自然性是道的根本性质,自然是沟通万物和众生、物与心、道与德的桥梁,也是一切修道之人所应达到的最终目的。”〔6〕正是“道”的自然无为的本质属性,导致了“理境”具有“虚通”、“自然”的特性。同时万物因为所禀之“道性”即“禀生之理”,才是“虚通”、“自然”的。这点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老子“无之以为用”的思想。正是“道”自然性之“无”,才能成就“道”、“理”、“性”三者统一之“用”。 其二,达到对“道”认识所必须的“穷理尽性”修道工夫也是“自然”的表现。“‘穷理”是为顺应和遵循自然,‘尽性”同样是为了顺应和遵循自然,总的要求是顺其自然,率性任真”〔7〕。“理”即“真常之理”也是重玄之道要把握的“妙理”;① 参见储诚喜:《“说不可说之神秘”的“重玄之道”———成玄英重玄学话语策略与思想底蕴总论》, 《江苏社会科学》2006年第6期。 “性”即“众生之正性”。人只有率性而行,才能展现和回归人的本性,洞彻宇宙人生的真相,“自合于理”、“与道合一”,实现对“妙理”的把握,对“道”的认识。 (3)境智相会对“理境”的认识靠的不是一般世俗的认识能力和知识能力,而是“妙智”。作者在第三章第二节阐明何为“妙智”以及“妙智”何以能认识“理境”。在“理境”和“妙智”问题研究上,有学者把“道是虚通之理境”概括为“认识对象”;把“德是志忘之妙智”概括为“主体认识能力”。但这种主客体二分法,用在分析强调主客体同一的中国哲学认识论上往往显得力不从心。作者很清楚看到了这点,以“道性”为点,以道、理、性三者统一为线,把“境智相会”、“境智双绝”认识思想所涉及到的宇宙论、本体论、心性论、方法论、修道论、境界论贯穿起来。作者平素用功之深可见一斑,同时也为多角度研究成玄英认识思想打开理论之门,也体现了作者对成玄英整体思想的把握能力和研究独特的视角。 三、真知与俗知的新思辨“妙智”之所以能认识“道”,在于它是一种不同于一般的“俗知”的“真知”。作者在第四章主要论述了成玄英对“真知”和“俗知”的区分。首先作者在剖析西方认识论“知识”概念基础上认为:道家和道教对“知”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有别于西方认识论的理解,老庄到成玄英,对“知”的理解具有十分独特的内容、形态、标准和方法。其次,在“知”概念明晰的基础上,区分圣智、真知与俗知。作者运用黑格尔的理论分析为什么“俗知”、“熟知”不是“真知”:“常识”、“认识”、“知识”之类的概念是一种典型的人们熟悉又未真知的东西;熟知最本质的特征是其经验性,依附于经验的熟知是零散的、狭隘的、浅表的,因为熟知的东西往往是粗精混杂、真伪并存、彼此隔离、表里莫辨的。作者指出:“‘真知”其实只是一种‘无知”,或说是‘无知之知”,真知是通过不断否定‘有知”而达到‘无知””〔8〕。正如作者用黑格尔理论诠释的那样:“要使熟知转换为真知,应就剥去遮蔽我们视域的一目了然的东西,超越熟知、超越常识、超越世俗之见,实现对于熟知的思维地认识和把握,而这也就是‘为道”之路”〔9〕。 在通读全书过程中,笔者屡屡被作者严密的思辨能力和娴熟的语言驾驭技巧所折服,作者援用西学分析问题的方法也常常令人叹为观止。当然由于成玄英重玄哲学及其深奥,研究难度很大。本书作为一部有创新性的论著,不足之处在所难免,例如,书中有关成玄英重玄之思的宗教认知意义的阐述,似嫌过于简略,有待进一步深化。总而言之,研究一种具有极强思辨性、抽象性、逻辑性而同时又强调“不言而言”的理论,其难度不言而喻,也正是作者勇于探索、迎难而上的精神,才使成玄英认识论思想的研究取得重要突破,是当代重玄哲学研究的一项有创新意义的新成果。 【参考文献】 〔1〕~〔9〕罗中枢.重玄之思——成玄英的重玄方法和认识论研究〔M〕.成都:巴蜀书社,2010年,60.9.72.113.107.107.119.165.16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