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若不能明白对话(“各自表述”虽还只是初步,但亦已不容易了,在此向你致敬),“生活”什么呢?二千多年前,“造次/颠沛”,“与点”,“唯诺”,就已是最高之“生活”了,宋明儒者之师友往来(讲友/学侣/家学/同调/共参/一传二传三传……)就已是最高的哲思生活或文/化生活了。我现在仍认为那是人类最高境界的宗教/哲学“生活”,---- 化“五经”之“宗/教”为“四书”之“学/论”,以“四书”为主脑,以“五经”为本体,但二者仍是一体,而相出入/互证[5]----不能回到那种世界,能谈什么“生活”?柏拉图哲学以对话方式呈现(此可称为Dia-Logism,以别于黑格尔完全思在的Pan-Logism),不也已是“生活”?今日在哲学上,在纸上(就算在“网上”好了,更实时一点,更virtual一点?),说“生活”,还真有什么新意吗?至少/何况,在熊牟唐之后?何况,最后还是得去“说”它呢?(维根斯坦为什么不大喜欢说话呢?为什么叫人“Don’t try to improve the world, just improve yourself”呢?与维根斯坦比较起来,同庚同语的海德格还真是个菲力士汀人!讲了一大堆的海德格与讲得不算多的维根斯坦,那个比较“失语”?甚至“失格”?牟宗三岂不懂海德格?但他为何还是较钟情于维根斯坦?并不只因早年是数理逻辑出身也!牟宗三中年后抽不出时间去好好读海德格?实是一眼即已看穿其极限也----故至写《圆善论》时仍判之为“头出头没,纠缠不已”---- 全部的存在/实存主义高不过牟宗三的一篇《文殊问疾》,那就已是牟宗三对海德格的总答复也!今天讲存在/实存主义者谁写得出一篇那样的文字?) 牟宗三哲学在“创生心/般若共法”“无执/圆善”之后还得去说个所谓“分别说/非分别说”,以“再”破“思/在”(“再”字吃紧)----“创生心”“般若共法”其实就已破过一次了----这是比康德用“判断”(其实就是想要“生活”!)来连接“现象”与“物自身”更彻底者(此二者都仍是在“思在”中的东西!从“纯粹理性批判”到“实践理性批判”到“判断力批判”,就是一步步走向“生活”的过程,但结果能不仍是“思在”吗?否则,仍须要有个黑格尔、马克思、存在主义等等吗?),“生活儒学”的立足点已高过于此?一不用说“创生”,二不用说“般若”,三不用思考/安排“背反”的问题、“无限”的问题等等,就能打破“思/在”?就解决了“坎陷”问题?就能“生/活”起来了吗?以批判康德起家的“乐感文化/实用理性”不早也就是“生活”了吗?现在所谓的“存有x态”、“纯粹力动”、“政治外王”、“即用见体”、“巫史传统”等等,不也都自以为能解决“坎陷”问题吗?不也都是“生活”吗?不也都是“实存”吗?那么,谁又是“原教旨’呢?“生活儒学”岂能不也有一份吗?(真的有比蒋庆或上述任何论说更不“原教旨”吗?更能“生活”吗?) 引进原就比较不在“生/活”传统之中的,无论如何都难以在“思/在”传统之外的,外人之说,才能/就能/反而能起死回“生”?中国人固然并未/尚未“失语”,但是,所谓东方人“西化”或“现代化”的过程,其实就是向洋大人学“概念化说话儿”的过程,这就像过去乡下人进城,必须学着城里人说话,才能生存。(去看看牟宗三在《五十自述》第一章中所提到者。)“现代化”的过程就是博士们到海外去取得一张“概念化说话”的资格证书,回来教同胞们概念化说话的过程。洋博士们教土博士们,土博士们又教土硕士们,土硕士们又教土学士们……这就是“失语”的过程!尚未至其尽头罢了。(故胡适一类人物在此方面之顺时开新固然无过而能领风骚,但在抑制传统话语上之无识霸道,则真是罪大恶极,不负其名。退之文起八代之衰,适之文定几代之衰?胡氏亦不朽也。)从清末民初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 从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到胡塞尔的《意典》不过就106年(那大致就是严复的《穆勒名学》到现在的时间,但西方哲学在那百年内已出入云水几度身?)---- 唯一懂得什么叫“概念化说话儿”的是谁?唯一知道什么是或不是“比较哲学”的是谁?曰:一个只从山东到北京求学的土老儿牟宗三也!(现在现象学的方家们将《Ideen》译为《观念》,“观”什么“念”呢?观理念?观意念?观概念?还是观观念?不如说“观世音”“观自在菩萨”算了,还让人知道在说些什么。真将胡塞尔别立于柏拉图传统之外了吗?真的就能不“本质论”了吗?)“生活”固然甚佳,但跳脱得了“概念化”的牢笼?韦伯之类的西方思想者,愈说什么“牢笼”,就愈是入于牢笼而不自知。那是西方“话语”(也就是今之提倡“十字架上的真理”的刘小枫先生所谓的“大理”,但刘先生又懂了什么“精神”,懂了什么“创世主”呢?)的宿命,即使德希达亦只能在这范围内挣扎。实在摆脱不了时,那就还是只有请“上帝”出场。连概念话语都尚未学通(甚至连自己在“概念说话儿”都不自知)的中国人能渺视“思在”?能不懂“上帝/创生者”?能把老释忘掉否?光一个“生活”就把“生活儒学”以外的东西都超过了?光讲“现象学”(洋唯识),“生活世界”,“存在主义”者就已挟海德格、胡塞尔而超黑格尔、康德,甚至笛卡尔、柏拉图? 何况(就不“东西”比/较, 而只“西西”比/较吧): 胡塞尔/海德格再如何说“生活”,说“实存”,又高得过马老儿的“活”?直接生在康德、黑格尔后的马老儿岂不嗤之以鼻,视为“鬼窖活计”“拨弄精神”呢?尼采、维根斯坦亦岂不在一边冷笑?或许自以为能超过胡、海的德希达,在马老儿面前岂不也只能龟缩在一边呢?(这些都不是轻佻言之,而是事实即是如此也!)(是的,中国人仍可是马老儿的信徒,虽或许不一定必须是个Marxist,[6] 但至少应是个Marxian,而且是Confucian Marxian----在“宇宙/自然/本体”中挺立为“极”以生/创“世界/精神/存有”的“人本/人文化成”主义:这不应该是新中国所向往,但仍达不到的必由“自”而“然”的“自由/必然”王国吗?(这比较会是“赤手搏龙蛇”的熊十力的立场,而不必是牟宗三的立场。我过去曾说过,关于马克思与中国,在五十年的脉络内----就从49年算起吧----牟师是对的;在一百年的脉络内,熊师会是对的。故国土分裂,已冒出之智慧再度飘零,是民族的厄运也。)(而马克思仍不能定位?)(而熊师却在文革中含恨以终。)(而今后中国若又与美日起浩劫性冲突的话,则不知会是何结果?---- 今逢抗日血战结束六十周年,吾人在纪念/庆祝之余,仍不能不惧,岂不令人感慨系之。吾人实不能不说:“紫金冤魂未宁前,抗日战争无胜利!”中国人何胜利之有?) 中国人一忘原始“自然”何义,二忘“创世者”何在的“生活”,能与“上帝”“神/佛”的“生活”抗衡?(若只就此而言,大陆官方之坚持所谓“唯物”虽是错的,但坚拒教廷和外来传教者之干预在目前来说确有不得不然之苦衷,而坚持“自然/人本”立场则更是对的----这也算是“天之大公”,间接为儒道保留了最后一块基地吧?)在台湾,即使信奉新儒家的,亦不知暗里夹了多少“神/佛/仙/道”在里面?台湾社会的神鬼迷漫就更不用说了。今后大陆必也会走上此路,而填补大革命与马克思主义以来所造成的“精神”空虚。而为何会如此?即是一因“世界”即是“精神”仍不明(老实说,这就是牟宗三/康德绝对压倒唐君毅/黑格尔的结果。今天海峡两岸的儒学者,甚至现象学者,亦都是被牟宗三一人所笼罩,而却都自以为能越过牟宗三),二因“人”即是“创生者”更不明也(故即使被牟宗三笼罩,亦不是真消化了牟宗三)!大陆官方只讲“唯物/自然/人本”,哲学界只讲巫史/乐感、生活、政治外王、现象学等等(叶秀山先生绕来绕去讲“人有一个世界”,什么“世界”呢?这“世界”倒底是什么呢?),真能抵挡得住耶稣,或甚至只是个如法轮功之类的所谓“新兴宗教”吗?“宇宙”是“自然”,“世界”是“精神”,此若不能明,今天人类又如何在“自然”和“精神”之间取得平衡呢?如何讲“大自然/生态/环保”呢?“人”若非即是“创生者”,则各文明(众神)之间又如何最终和平呢? (责任编辑:admin) |